雾里全是礼顿人
雾里全是礼顿人
卫兵终于把最后一个不速之客送走,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准备换班去吃饭.
才迈开步子,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
“别啊……这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闹?”他摸摸咕噜作响的肚子,黑着脸例行公事。
“这里是皇家禁地,禁止……”看清来人,卫兵态度一变,“楚,楚大少?”
“咦?刚才那位蓝裙子的小姐呢?”楚大少不耐地打断卫兵的问安。
“回楚大少,那位小姐已经被我劝离了。”
楚大少饶有兴致地问:“劝?萧蔚璃跟周绮茵都劝不动,你怎么劝的?”
“嘿,楚大少,小姐们脆弱着呢,都不用动手动脚,说两句难听的就受不了跑了。”
“唔……跑了也好。”楚大少摸着下巴,“我知道了。你继续站岗,给我盯紧点。我进去看看。”
“是,楚少爷。”
刚刚还像铜墙铁壁一般拦在中间的卫兵,被楚大少轻飘飘地叫得让开了身,目送楚少爷入内后,重新在门外站好。
“唉……少爷动动嘴,我们站断腿。让我继续,我只能继续呗。又只能吃干粮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玩意儿……”
谢小池找了个借口从卫兵那里脱身后,特意错开来时的路线,绕了点路退回到人造溪流末端,等来了浑身脏兮兮的周绮茵。
“小池老师,你们想进去那里?早说呀。”周绮茵笑眯眯地拉起她的手,“我对宫里的小路都可熟了,你们想去哪我都能带你们过去。”
“你知道怎么进去?”谢小池眼前一亮。
“来,我带你走。”周绮茵边走边炫耀.
“宫里的房子可有意思啦,有时候两个好远的房间中间都能有露台做捷径连通,那些亭子啊,喷泉啊,都有好多藏人的地方。有一次,我跟宫里的姐姐们玩儿捉迷藏,他们三天都没找到我呢。”
谢小池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是没找到,还是忘记找了?
“那后来呢?后来她们找到你了吗?”
“没有哦,是我自己跑出去的,吓到好多人了呢。”周绮茵撅起嘴,“就是被管教阿姨跟母后骂得可狠。”
谢小池从脑海中找到她以前看过的一篇,关于礼顿公国建筑史的文章——
“早期的礼顿建筑为了迎合贵族对完整大块石料的偏爱,多用巨石堆砌而成。随着雕刻艺术的发展,工匠们开始在石料上雕刻出精美的浮雕花纹……贵族出于对宫廷斗争和安保的需求,又在巨石中间又挖出错综复杂的密道,并在原有的空间周围不断开凿密室……因此,在传统礼顿建筑内,不存在完全不可能泄密的谈话场所……”
她们穿过安静的玫瑰园,回到她们上可可语课的房间附近。周绮茵熟练地躲过密密麻麻的巡查人员,带她闪入一条布满灰尘的石道。
石道入口处有一台古老的防风油灯。周绮茵掏出火柴打开防风盖,把油灯点亮,昏黄的烛光从光源处出缓缓晕开,照亮她们身前的一小寸空间。
周绮茵显然已经走过无数遍,带着谢小池走得很快,她们沿着周绮茵之前的足迹在忽高忽低,忽宽忽窄的粗粝石壁间穿梭,期间甚至穿过了宴会厅一楼和二楼的夹层。
谢小池从通风口的缝隙里,她看到了宴会厅一角躁动不安的费峥,愣了愣,意识到乌伯宁还是替她搬了援兵。
“记住那个最黑的哥哥。”谢小池小声指点,“如果见到他,帮我跟他说不要轻举妄动,让他想办法叫一位戴叔叔过来。”
叮嘱完以后,她们继续前行,时不时地路过几架或完整或残破的骷髅,几件不知道谁丢弃在那的破衣服。
那几件破衣服的样式也十分奇特,不像是礼顿公国本土的服饰。
即使历经岁月洗礼,衣料变得灰扑扑的,但仍能看出其质地柔软,袖口异常宽广,让人能联想到它被人穿起后,衣袍曳地的模样。
周绮茵全然不见害怕,还兴冲冲地给谢小池介绍沿途的“景点”。
“这是小白,这是大白,这是花布婆婆……唔……那个应该是花布婆婆的头……”
谢小池按下心里的毛骨悚然之感,默默地听着。到了接近终点的地方,空旷的石道里开始响起讲课声,周绮茵才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殿下,殿下,请您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课上。”来到一处宽阔的地下密室,头顶上空间内的说话声清晰可闻,“我们时间有限,请您集中精神。”
“抱歉,老师。”
“我们继续,正如我刚才所说,财政部的职权最为关键……”
来到这里,周绮茵就完全不说话了。她在靠近这处空间之前,甚至递给谢小池一张手帕给她咬住。
“这里互相都很容易听到的。”周绮茵在进入密室前就提醒,“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如果不小心发出声音,就放两只老鼠上去。”周绮茵指着角落里的鼠笼。
谢小池脸色复杂地看着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这间密室。
空荡荡的空间内布满灰尘和蛛网,墙壁上从低到高,歪歪扭扭地写满了涂鸦般的字迹,字迹的位置恰好反映了书写者的身高变化。
文字的内容也散乱无章,单词的拼法也几乎都是错的,她只能依稀辨认出“军阵”,“调度”之类的字眼,也不知道写下这些词语的周绮茵,明不明白这些词汇代表的意思。
谢小池参观的时候,周绮茵轻手轻脚从石道地面捡起一本发黄的笔记本,不顾满地尘土趴到地面,就着油灯的灯光蹑手蹑脚地翻阅。
她还高兴地对谢小池拍了拍旁边的空地,像个在跟好朋友分享糖果的小孩。
“平衡收支……对我们而言开源远比节流重要……”
谢小池也不怕脏,跟着趴到地上,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写道——知道从这里出去刚才那个卫兵叔叔那里,最近的路吗?
——知道,有很近的一条路。
——带我上去。
周绮茵惋惜地指了指楼上的课堂,谢小池看着她,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