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陛下以美镇国 - 米粒儿艾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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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行路难(中)

自打车辇行出将阳城,便与漠北使团分道而行。赫连归雁携萧玉山及五名亲信死士另走近路,而那使团浩浩荡荡好一行人,仍旧走官道,更有一个人假扮王子,坐于车辇之内。

如今看来,赫连归雁早已想定计谋,褪去华贵衣饰品,假扮玉石商贾一路北行,不见分毫异常之处。萧玉山将此情状尽收眼底,暗自揣摩赫连归雁用意,思来想去,仍深感与铁矿账簿一事大有关联。

自那日离开将阳,距如今已近十日,也不知宫里头闹出了怎样的风波。萧玉山忧戚不已,再一瞥手腕镣铐,自觉受得奇耻大辱,只可惜纵使咬碎银牙也奈何不得赫连归雁。

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正面博弈乃不智之举,智取亦只能徐徐图之。

“你在想什么?”赫连归雁倏然问他。

“我在想要如何逃走。”萧玉山毫不掩饰意图,抬手撩开车帘,望向回程之路。

赫连归雁也不发怒,反倒来了兴致,还与他出主意:“要逃走自然容易,须得先要了我的性命,再与我那五名死士过招。你若得胜,自可归去。”

这一席话暗含威胁之意,萧玉山听出弦外之音,嗤笑出声,满是讥讽:“如此听来,倒是可行?”

“大为可行。”赫连归雁按着腰间弓月短刀,拇指一掀,便使得利刃出鞘。

讥笑化作冷哼,萧玉山回眼望他,笑意散尽,眸光堪比利刃:“铁矿账簿一经寻到,虚鹤观便生劫难,连我都遭掳劫……赫连归雁,你还敢说与铁矿外流毫无干系吗?”

赫连归雁亦是眸光渐冷,再不似方才谈笑之状:“铁矿外流本就是洪水猛兽,任谁涉足其中,都必有劫难。”

此言无异于默认,萧玉山言辞里讥讽之意更甚方才:“我亦不能例外。”

“萧玉琮、吴靖,乃至于章太尉,竟都是为漠北而死。”

“因为他们是聪明人。”说话之间,赫连归雁以指端缠绕萧玉山长发,既玩味,又暧昧,“供出实情,即便陛下网开一面,漠北也断不会放过他们。”

萧玉山嫌恶这无端而来的亲昵,避开赫连归雁,冷声问道:“储栖云……也是为漠北而死?”

当他念出“储栖云”这三个字时,每一字都好似刀子,在心头刻下一道伤痕。

赫连归雁却反问:“谁是储栖云?”

萧玉山心知其明知故问,只讽刺道:“那么多重案都已认下,为何独这一人你不敢认?”

“这便是你错怪于我了。”赫连归雁复又展露笑颜,只可惜,笑意并未侵染进那对琥珀珠子似的眼里,“我当真不认得储栖云,但我知晓言――”

话未说完,但闻车辇之外一声轻呼:“主人,前方有村落,今夜就在此地暂歇?”

赫连归雁瞥一眼车帘外,只见得已行至偏远村落旁,路上行人寥寥,当即回道:“在此地稍作停留也无妨。”

说罢,他亲自为萧玉山撩开车帘,笑道:“出去瞧瞧?”

萧玉山踏出车辇,只见得时已黄昏,地势又偏僻,若无马匹,只怕跑不得。

这村子里头还未进过异族人,一时之间,往来村民无不纷纷望过来,或是好奇,或是惊异,却不敢稍稍近身。

赫连归雁手下寻一户人家,拿了一包银钱出来,只道要借宿一宿。这家主人已年过半百,独自带着孙儿过活,几时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即应允,千恩万谢地领了银钱。

小孙儿尚不及十岁之年,远远睥着赫连归雁许久,踮起脚与爷爷怯怯道:“那个人怎么像狼?”

“不许胡说!”老叟带孩子去往外头,命他到村口打酒去。

尔后,老叟一面与赫连归雁赔罪,一面端上酒菜来。此地偏僻困苦,自没有什么好酒好菜,不过浊酒一壶,肉片青菜些许。

老叟瞅着萧玉山许久,盯着镣铐直蹙眉,欲言又止。

赫连归雁手下见得,便与他笑道:“这是我家主人沿路买下的奴仆,谁知无比奸滑,几次三番想要逃走,只有拿链子锁了。”

萧玉山面露不屑之色,却未辩驳,只轻笑一声,不拿正眼瞧这一干人等。赫连归雁亦不否认,斟酒两杯,又将其中一杯送至萧玉山跟前。

萧玉山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即走,面如寒霜。手下方要将人按住,却见赫连王子与他们摇头:“随他去,你们且吃喝你们的。”

“是。”

如此一来,一餐草草果腹,再无他话。

入夜时分,萧玉山辗转难眠,蹙眉望着窗扉外,孤坐到天明。漠北这一行人天亮即起,又强带他离去。

临别以前,老叟趁着四下无人,曾塞了锉刀与萧玉山。原来,这老叟有几分眼里,单看着萧玉山通身气势与不凡样貌,也不似奴仆。几番思量之下,他竟是夜不成眠,生怕这位公子教异族人拐了去,才今晨乘人不备,送了锉刀与他。

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萧玉山将那东西藏于衣袖之中,与老者眼神致谢,继而登车离去,不露一丝异常之色。

车辇行路北去,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又过十数日,终见得黄沙绵延万里,直至天际仍无边无垠。这一路行来,赫连归雁警觉万分,萧玉山竟未寻到逃离之机。

踏入漠北以后,便是站在赫连氏领地之上了,虽然逃离机会愈发渺茫,但也并非毫无转圜之望。

萧玉山按而不发,只等他们自以为情势已定,心神松懈,再伺机逃离。如今细细算来,他已失踪二十余日,只怕宫里头早已乱作一团,若再不会回去,必引得朝野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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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将阳城内,宫闱之中,此时当真是风起云涌,波浪滔天。

皇后坚守皇帝寝宫,不许闲杂人等进去半步。在此期间,晋安王主持大局,虽有服人之能,却也压不住流言四起。

新帝登基不过一年有余,竟忽然抱病在身,不能上朝理政。现如今,后宫之内妃嫔鲜少,更无子嗣,连立太子以备不时之需,都寻不到人选。如此一来,便有朝臣提议,迎皇四自入将阳城。

皇四子从前不得先帝之心,早被遣往亓东。现如今,有人旧事重提,又要拥立这位皇子。

晋安王自不能任他们胡作非为,当即驳斥,只道自先帝在世之时,便有言在先,皇四子德行有亏,故遭贬黜,无召不得入宫。现如今陛下只不过抱病在身,哪用得上请皇四子归来?

此言一出,众人再无他话。

安风已调用亲信搜遍将阳城周遭,只可惜终不见萧玉山身影。叶文卿见他忧心如焚,又心生一计,只说道:“安大人何不将守城官兵寻来,一一询问有无可疑之处?”

“全城搜检了这些时日,陛下定已不在将阳城内。”安风经得他点拨,终归恍然大悟,“于将阳城外搜检也有十数日之久,我深感茫然,只觉得如此搜索与漫无目的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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