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烟火
重蹈覆辙……
离荧惑退开了些,转头瞥了一眼秦或的背影,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他会来长赢?”
“这怎么猜?”白玉京说。
不是?
离荧惑愣怔了会,想到来长赢时白玉京还昏迷着,路线目的地都是他和秦或定下的,白玉京全程没有插手……
等会儿,他们为什么会来长赢?
因为秦或的身份放不到明面,而上三州的势力并没有伸到这里。
所以重点是下四州,而不是长赢。
如果他想活命,只能选下四州,如果他想反抗,也只能选下四州。
离荧惑又问了遍,“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下四州?”
“算是吧。”白玉京没擡眼,抿了一口热酒说。
得了准话的离荧惑依旧感到不解,重蹈覆辙这个词用得很……奇怪,下四州的确是秦或为数不多选择中,最稳妥的一个,但这其中变量太多了。
单就一个天域傀儡,足以让秦或不能翻身。
他还想问,水榭边的秦或豁然站起身,地上的喜鹊顺着他的动作扇着翅膀飞。
这会儿刚过隆冬难觅食,喜鹊们饿了许久,一个个看起来个子小,吃起东西来却不含糊,一盘子糕点几刻便没了。
它们啄完盘里的碎屑,叽叽喳喳地转着脑袋去蹭秦或的手,他心软准备再去拿些,结果一回身就撞上离荧惑直勾勾的视线。
秦或犹豫了下,问:“你要喂吗?”
想了想,他补了句,“它们很乖的。”
似乎为了应和他的话,一只喜鹊飞到盘里,面对离荧惑蹲坐了下来,啾啾歪着脑袋看他。
神智未开的动物,骨子里生来就有避害的直觉,离荧惑又没费心思遮掩身上的气息,导致了所到之处,动物逃得一个比一个快。
难得遇见群不害怕的,离荧惑看了眼案上琳琅满目的糕点,随口问:“这什么鸟啊?能不能吃花生酥?”
“喜鹊,它不挑食,都能吃。”
离荧惑端了两叠花生酥过去,和秦或坐在廊桥边,拿着碎糕点逗鸟。
喜鹊们吃的开心,就着它们的模样,离荧惑不知不觉也尝了几块。一叠子花生酥本来就没多少,喜鹊们一个低头的时间,盘子就空了。
它们茫然地转着脑袋啾啾叫,似乎在询问同伴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这一幕的离荧惑笑出了声,没留神差点从廊桥边上跌下去,还是秦或眼疾手快将人扯了回来。
与之相反的是水榭,除了偶尔杯盏碰撞外,静得能听见风声。
直到低低的咳嗽声响起,白玉京擡眸看了过去,“伤养的怎么样了?”
谢妄张了张嘴,恰巧此时有冷风侧灌了进来,他闭上嘴闷咳了许久,勉强用热茶压下喉间的痒意。
“差不多了,秦师兄的药很好。”顿了会,他继续道:“可惜再珍惜的药,也养不好我这身体。也难为秦师兄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为我奔波操心。”
白玉京点头,“伤在根骨,的确难养。”
难养,那就是还有法子……
谢妄跟上首的白玉京对峙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宽大的斗篷遮盖住了动作,他慢慢摸过尾椎。
这是他近几月来常做的动作,隔着层层叠叠的衣物,清晰感受到掌心的凹凸不平,不难想象这伤疤是有多狰狞。
而在府邸时,谢妄也不止一次对镜观摩,透过伤疤一遍遍回想起当年被孟长老挥剑剜骨的场景。
贯穿七年的疼痛深刻于骨骼,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但他更恐惧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谢妄眼神有一瞬的晦暗,与身上温和的气质截然相反,他却没有和先前一样遮掩,而是开口问道:“白玉京,你能再生根骨吗?”
白玉京静默了会,回了一个字,“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妄紧攥的手微微松开,手心汗涔涔的,一片水光。
他盯着人,慢声道:“你能救我吗?”
这些天他斟酌了许多,但挑挑拣拣又觉得没必要。单论白玉京的血就足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鹜,更何况他还是仙神。
听过的好话恭维,哭诉痛苦恐怕比天上的星星还多。自己的心思怕是从没瞒过他的眼睛,那何必再绕绕弯弯?
白玉京神情有些懒怠,“谢妄,我不是个好人。”
谢妄眯了下眼,”那又如何?”
是不是好人,他压根不在乎,甚至有点想笑,毕竟能说出这话,就证明白玉京的心硬不到哪儿去。
明明他才是那个不顾一切地求人者,但被求的白玉京那副意兴阑珊的底下,好像比他更担心愧疚?
谢妄忽然很好奇,这是一种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养出来的性子?
他动了下唇,还未出声就听见白玉京说:“我会帮你的。”
“什么时候?”谢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