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
玄机
长赢京都,北府前街。
这儿是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鳞次栉比的高楼庭院里,住的无不是达官显贵。
层层叠叠的金丝红纱帐垂了满宫,端着玉盘的侍女低着头,小心翼翼绕过纱帐走进殿内。
现下还不到夏季,这宫殿内便足足放上了七八个冰鉴,将那点雨水带来的闷热压得一干二净。侍女将玉盘摆好,恭恭敬敬行礼退了出去,全程不敢擡头看一眼。
秦或坐在左侧,低垂着眉眼听那位自称长赢七皇子的人恭维白玉京。
前些日子,他们问完话离开后,在马车里商量着是弄个符信还是去另外三州看看时,正巧撞上了在妖物围攻下逃出来的七皇子。
当时他浑身是伤,随行侍卫死伤大半,秦或留了些药给侍卫后便打算走,结果七皇子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
准确来说,是马车内的白玉京。
然后秦或就见到了,刚刚还顶着张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脸,却依旧自持身份的七皇子,忽然不顾仪态地窜了出去,蹦上了马车。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秦或,那几个侍卫没反应过来。
先前种种在秦或脑中浮现,他面色一沉长剑出鞘,就听见马车里的人喊:“先生?!”
这个称呼?秦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真的是你!”七皇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一声比一声大,“你果然没死。”
这回轮到离荧惑脸沉了。
七皇子似毫无察觉,白玉京还没应声,他自个就跟倒豆子一样哒哒哒把来历抖落了个干净。
也是那时秦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长赢皇室。
至于为何会一眼认出来……
七皇子说,先生淡泊名利,但皇室和玄机营却记着这份恩情,所以将先生的画像供奉在宝库里,每年除夕所有皇室的人都要去上香,以此谨记先生所为。
他还偷偷给几人看了自己临摹的画像,下一刻离荧惑毫不留情地擡手将之扣下处理。
七皇子想反抗,被离荧惑一剑镇压。
不过这一闹七皇子算赖上了,离荧惑将人赶下车去他也没生气,打不过他还可以跟着啊。
随即让侍从在附近城池弄了辆马车,隔着近三米的距离,进行了长达十天的单方面唠嗑。
秦或头一回知道一个人还能有这么多话,从早到晚除了饭点睡觉,叽叽喳喳地声音就没停歇过。
要是白玉京挑帘应了声,那完了,今晚谁也别想睡了,半夜三更还能听见隔壁传来的笑声。
不过也是有他在,他们才能进了京都。至于这府邸,则是很久前先生住过的,皇室不敢动就一直空着,时不时派人打扫修缮一下。
也是因为如此,在白玉京住进去的第一晚,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了那是谁。
连着几日打探邀约送礼就没少过,白玉京除了让玄机营的人进来过,其余通通拒了。
七皇子除外,他是自个儿爬墙进来的。
他亮着眼睛夸了半天,终于说到正事上:“先生,父皇听闻先生回来喜不自胜,想设宴邀先生来宫里一聚。”
白玉京拣了颗葡萄,剥开后伸到离荧惑面前,“不必。”
离荧惑吃了葡萄,面色稍霁。
七皇子失望地“啊”了声,过了会又振作起来,寒暄几句后,不动声色地打探起了昨日玄机营来时聊了什么。
白玉京兴致缺缺,偶尔回应一声。
这一聊直到天色渐晚才停下,七皇子出声告辞后,秦或疲惫地叹了口气,“我还真当他敬慕先生呢。”
现在看也是个暗藏私心的,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白玉京对于玄机营的态度。
离荧惑嘲讽一笑,“他在白玉京这尝到了好处,当然不肯放手了。”
七皇子不得宠,先前为何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是因为被人算计,等同于流放过去,无诏不可回京都。
结果半路遇见白玉京,他不仅借着这个回了京都,还入了上位的眼,这几日宫里没少召见赏赐。
秦或沉呤片刻道:“看来皇室和玄机营关系不太好。”
不然也不会昨日刚让人进门,今日就派皇子来打探消息。
“原本是自家一言堂,现在却事事要与别人商量,自然会不满。”
秦或心道不止,无论护城巨弩还是进城符信都把控在玄机营手上jsg,怪不得皇室心急,这对比下来皇室就是个空有面子的花架子。
万一玄机营再搭上白玉京,那这皇室等同于名存实亡了。
想到这他好奇问道:“玄机营的人昨日来说了什么?”
白玉京:“让我去指点。”
离荧惑:“那你答应了吗?”
白玉京摇了下头,“我拒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向秦或,偏头说:“你若是对那些感兴趣,可凭这个进玄机营。”
秦或的确对那些在上三州未见过的东西感兴趣,但他没想到白玉京会记得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