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或
秦或
秦或蜷缩在阵法中心,剧痛撕扯着神魂,这是传送阵法带来的后遗症。
死寂的空间里只有繁复的阵纹在不断闪烁,朦胧间他好像看见琼州的天光。
——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
秦或耷拉着脑袋站在花厅,父亲听见他的回答,满脸严肃地一拍桌子,“原来你知道啊?我还当你把心都玩野了呢!”
“你看看!”父亲指着外面高悬的烈日,“哪家弟子睡到巳时才起的?不要仗着天赋好,就懈怠修炼。”
魂已经不知飘到哪儿去的秦或正准备敷衍点头,结果迎面就是父亲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吓得他猛地一哆嗦,一个没站稳倒向旁边的花架。
父亲眼疾手快地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
秦或下意识扑腾两下,刚想开口,就见到另一只手上的戒尺。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说来我听听。”父亲语气不善道。
此情此景,秦或心说还不如让我摔了呢。
眼看着戒尺马上要落到自己身上,他目光飞快地扫过花厅,扯着嗓子就开始嚎,父亲脸色一变,立马将人扔回原地。
可还是晚了一步,绣着繁华的裙角出现在门口,“你又骂或或了?”
秦或委屈巴巴地喊了声母亲。
“实在是他最近太过于懈怠……”
父亲还没说几个字,就被斥道:“或或还小,爱玩些又怎么了?”
“十三,不小了。”
“那又如何?”母亲挑了挑眉,“他是我儿子,哪怕捅破了天,都有我顶着。”
“他这个性子就是跟你学的。”父亲揉了揉秦或的头,无奈道:“也罢,秦家又不要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担。”
话音刚落,秦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头上,他擡起头,看见父亲正在滴血的手,以及从母亲裙角散开的点点灰烬。
灰烬带起了燎燎火光,映照青天,秦或愣愣看着,浩浩荡荡的人手持长剑,一脸肃穆,他们说秦家勾结邪魔。
脑子一片空白的他被母亲护在怀里,看着父亲想上前解释,却被人出手打伤,浑身是血地躺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金戈厮杀声渐起,母亲一手握着长剑,一手解开身上的斗篷将他裹住。
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一切,声音霎时放大,他听见风卷着浓烈的血腥味自耳边呼啸而过,听见母亲掩在“别怕”下急促的心跳声,听见——
很多人叫着他的名字,想杀他。
戛然而止的声音让秦或察觉到不对劲,可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母亲用力推进正在启动的阵法。
秦或发不出声音,只能摇着头想爬起来抓住她,可这短短几尺,宛如鸿沟。
“轰隆——”
阵纹黯淡了下去,秦或咽下嘴里的鲜血,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连一刻都不敢停,跌跌撞撞地起身,奔袭在雨幕中。
他穿过泥泞小路,大街小巷,在一个拐角处狠狠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强大的惯性使秦或打了个趔趄,失措间他下意识抱住面前人劲瘦的腰。
堪堪稳住身形后,秦或想道歉,可当擡头望见那双温凉的眼睛时,积压了许久的眼泪却蓦然落下,混着雨水淌了一脸。
那人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垂着的手蜷缩了下,放在后心处轻轻拍着。
察觉到这个动作后,一路的不解委屈在嘴边打了个转,几乎就要出口时,秦或猛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慌张地松开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
“怎么?”那人半蹲下问道。
秦或目光落在他那垂曳于污水青石间的下裳上,哑声道:“你别靠近我……我会害死你的。”
说完后闭了闭眼,狠下心告诉自己,该走了。
秦或其实不清楚那些人来自何门何派,但他知道上三州秘术无数,其中不乏追踪气息神魂的手段,跟他待得越久,越容易被探查到。
在琼州显赫的秦家都瞬间被分崩离析,他不能再将无关的人牵连进来。
浮光掠过眼梢,秦或看着那人起身,先前还在找理由劝说得他心生恍惚。
又要丢下我一人了吗?
想到这他瞳孔骤然一缩,顾不得旁事,攥住面前人的衣袖。
“我不走。”
嗓音被冬雨染上低冷,秦或垂头盯着自己被水泡发皱的手,心道了句,骗子。
似发觉这些没由来的情绪,秦或故作不在意道:“不过萍水相逢,你走不走与我有什么关系。”
话强硬得很,可语调里带着哭音,软得像在委屈撒娇。
那人没有拆穿,轻“唔”了声问:“那怎样才算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