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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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声说是笑,其余人听着却觉得,比刚才装模作样落着泪要悲伤了许多。恢复神智的剑宗弟子一边想着,一边往白玉京身后躲。
闻星河见此也是微微一愣,他原本猜测这妖邪是来寻仇的,可看这情况又不太像。
“白玉京。”闻星河压低了声音喊了声,生怕那妖邪受刺激,来个鱼死网破。
白玉京闻言擡了一下眼,“怎么?”
他依旧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似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没怎么。”闻星河含糊道:“就是想问问,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白玉京沉默片刻,难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这件事要说起来的话,实在太长太长了。
离荧惑眼神涣散,他看着同白玉京站在一起的闻星河,又环顾了一圈四周,看着那些躲在白玉京身后,神色紧张的弟子。
他们眼底都如出一辙地流露出对白玉京的信任和钦慕。
离荧惑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白玉京时——
当时风雨晦暝,家家户户都关好了门窗,熄了跟睡下,街道上连流浪的野犬都见不到一只。
除了离荧惑,因为他无处可去。
浓稠如墨的天色,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离荧惑满身尘土污秽,蜷缩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头顶破败的墙檐根本遮挡不了风雨,他紧紧攥着身上湿透了的旧衣。
白玉京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一袭白衣撑着油纸伞走到他面前。
他刚开始以为自己神志不清生出了错觉,直到面前的人弯下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离荧惑努力睁开眼,见白玉京的模样,估计是那家不谙世事的贵公子来发善心了。
他自嘲地笑了声,有气无力道:“我没有名字。”
那时离荧惑已经是强弩之末,唯一想到就是,要是自己就这样死在他面前,这个看起来钟鸣鼎食养出来的小公子,会不会吓得花容失色?
没成想,白玉京放下油纸伞,伸手将浑身污秽的他抱在怀里,然后起身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巷上。
离荧惑整个人已经冻木了,直到路都走了好一会,才恍然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环抱着白玉京的脖颈,这个距离能清晰嗅见白玉京身上的冷香。
他将头埋在肩上,闷声问:“为什么?”
白玉京没有答,只是淡淡说:“没有名字吗?那便为自己挑一个姓吧。”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鬼使神差地为自己取了一个“离”。
“离——”白玉京念了下去:“荧惑。”
声音不大,却字字印刻在心,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第一次听闻,却好像他从始至终都叫这个名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上了天域的人不能再与凡尘扯上关系,所以仙神/的名都是白玉京取的。
——
离荧惑想,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是不是也像那些弟子一样,钦慕着白玉京?
时境过迁,当年的事他都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
但这一刻,离荧惑真正动了杀心。
白玉京眯了眯眼,松松垮垮垂在指间的白色绸带上,突然浮现出红色的不知名符文。
纹上符文的绸带铺天盖地地散开,缠住了被控制的弟子们。那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绸带,离荧惑却怎么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压到白玉京面前。
地上青石早就碎裂开,白玉京这一下又按得极狠,在场的人甚至能清晰听见骨裂的声音,他们看着都下意识一jsg疼,可方才又哭又闹得离荧惑却一声不吭。
白玉京俯身,眸光无波无澜的看着离荧惑,“解清池让你出来,就是闹这一出吗?”
离荧惑感受着身上的绵延剧痛,厉声道:“我凭什么听他的!”
他先前搬了解清池出来不过是背锅,离荧惑骨子里刻着的就是桀骜不驯,上了天域后更盛,除了白玉京,没人能让他低头。
“白玉京。”他死死盯着白玉京,瞳孔里闪过癫狂,“我的术法是对你没用,可并不是人人都是你。”
嘴里止不住涌出的鲜血,让他剩下的话变得含糊不清,剑宗弟子屏气凝神也只依稀听见零星几个不成句的词。
就在他们不知所谓时,被控制的弟子眼底的赤红慢慢褪去,他们眼神涣散地垂下了头,就像失去了主人的木偶。
白玉京紧绷着的手一松,绸带凌乱地垂了下来,他揉了揉指骨,心不在焉地想,没用吗?可能吧。
妖邪跑了,剑宗弟子却松了一口气,脑子里紧绷的弦一断,有好几人直接瘫软在地,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喘气。
闻星河隐隐感觉不对,但看着那些生死不明的弟子,他也没心思管旁的了。
剑宗弟子缓了会,一个个先给自己喂了一把药,然后开始清点人数。
算上闻星河,卫长风还有谢妄,现在还站着的弟子只有七位,剩下的全倒在了地上。当然站着的也没好到那儿去,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伤。
等这一切做完了后,剑宗弟子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倒下弟子,一个个都不敢上前,生怕再来个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