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深秋刚过,转眼天气凉了,从山里下来,凉风从山口子阵阵袭来,吹在身上撩起一股冷意。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的天气,青山远黛也照样如此,不过脚下青绿的草丛在肉眼可见的泛着些许黄,也昭示着冬天来了。
“喂,二狼,你说的东西怎么没有。”千辰r停下来,用手上的木条在草丛里刨了刨,最后耍赖似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走了一下午了,眼看天都要黑了,脚都走痛了,腿也酸了。
他把木条随手一丢,敲了敲酸痛的小腿,眼睛还在草丛里瞧了瞧。
“有,肯定有的。”前面带头的被称为二狼子转过来看了看他。
二狼子土名叫二狗子,因为属狗他奶奶就给他取了这个土名。
外婆说过贱名好养活,小时候刚来清水镇的时候外婆也想给他取个土名,被老妈拦下了。
千辰r才认识二狗子的时候跟着他奶奶叫二狗子,不过二狗子坚持自己是狼,不是狗,千辰r就改了。
“我脚也走痛了。”身边一个比他矮一截的小孩也学着他坐了下来,不过攥在手里的木条没有扔。
“那我们歇息一下吧。”二狗子走过来一并坐下,伸长了身子把千辰r扔掉的木条捡在手上。
“唉!”千辰r长叹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倒,把身下的草压了下去,整个人就被埋在草丛里。
草丛挺深,也挺茂密,长着各种各样的杂草,这些杂草千辰r除了狗尾巴草其他都不认识,他环顾了一下身旁,没有发现狗尾巴草,随便扯了颗长细条叶子的草,用手一抹,抹掉上面的露珠与杂物,叼在嘴里。
再翘起二郎腿,手臂环在后脑勺,轻声哼起了歌,翘起的腿随着歌的节奏左摇右晃。
突然身边响起一阵沙沙声,二狗子立马坐了起来,嚎了一嗓子,“谁,谁在那,出来。”
二狗子警惕的动作让千辰r也跟着紧张,他赶紧坐起来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声音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响了起来。
二狗子拿起木条就要过去。
突然那头窜出一个人,背着背篓,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慌乱,什么都没说,顺着那边的小路就下山了。
千辰r愣了一下,这个人他见过几次,影响不是很深,记得有一次也差不多是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在学校后山玩,那人的眼神也和现在一样,很惊恐,很慌张,他以前问过二狗子那人是不是坏人,二狗子很坚定告诉他不是。
现在二狗子长舒一口气,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木条一丢,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不是许家那啥嘛,二狼,你说他会不会也在找什么东西。”说完,钱小京把二狗子丢的木条捡了起来。
“找就找呗,反正和咱们不是一样东西。”二狗子瞪了钱小京一眼,把三根木条都抢了过来,“启柴火好使。”
“我也要。”钱小京说。
“老子的,自己找去。”二狗子翻身了起来,用木条戳了戳千辰r,“走了吧千儿。”
千辰r正闭眼假寐,被他这么一戳,瞬间没了假装的兴趣,翻过身也站了起来,把草啐出来,望着那人离开的小路,拍了拍身上的灰。
也没什么灰,可能只是一些杂草或者泥土,还有可能会有恶心的虫蚋。
入冬的风虽冷,但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更多的是凉爽,就像他们现在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在跑了几个山头的时候也热了起来。
千辰r把身上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手上拿着路上找到的唯一认识的草本植物――狗尾巴草,觉得不方便,又把两根草本植物用牙齿咬着,持起外套往腰上紧紧一围,打了个结,重新一手一根狗尾巴草晃了起来。
也不知道N瑟个什么劲,就觉得心情挺好,天空……挺黑,大地……也黑。
不过有月亮,还有肉眼可见的星星,不多,但亮。
几人一下午走了几个山头,眼看天已经暗了下来,一无所获的他们决定返回镇上了。
临近镇口的时候,那边传来一阵嘻哈声,千辰r觉得没意思,肯定是几个小孩在玩耍,可他仔细一听,嘻嘻哈哈的声音中夹杂着辱骂的声音。
丢掉狗尾巴草,他便往声音方向走了过去,二狗子和钱小京喊他,没喊答应,也跟了过去。
“大傻子,小傻子,都不如清水镇口的许傻子,许傻子,没爹娘,围着清水捡渣滓,大口袋,小口袋,袋袋装满娘的爱。”
“大傻子,小傻子……”
越过去声音越清楚,唱的是一段儿歌,声源是小孩子的声音。
千辰r走去一看,是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年,少年的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抱着头,面对孩子们的捉弄显然一点儿也不吃惊,也没有厌恶。
少年的衣服很脏,白色的短袖全是泥巴,他看不清少年的脸,但是他记得这件衣服,在山口的时候遇见的那个人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那时候少年的衣服还是干净的。
“……袋袋装满娘的爱。”不知道这是孩子们围着少年唱的第几遍,只见这遍一唱完,孩子们就捡起地上的石子往少年身上砸。
少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一个没有疼痛的雕塑。
奶声奶气中带着爽朗的嬉笑声在此刻看来,千辰r觉得讽刺至极。
他以前也做过这些孩子们中的一员,在以前的学校,他还是一个带头欺负同学的大哥,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也做过对同学丢石子垃圾等以脏为名的东西侮辱别人。
现在看着这些才几岁的孩子们,不知怎的感觉甚是讥讽。
世道炎凉,这些毛都没长齐的牙都没换完的孩子学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辱骂别人。
不知道这些当家长的是怎么想的。
“那不是那谁吗?”钱小京说。
千辰r皱着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是这样,几次碰到这个人二狗子他们都没说清这少年叫什么,他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为什么每次只有他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