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晋江文学城独发【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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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三章如果你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八）
陆明澜也约见了coco的母亲。
那位芭蕾舞艺术家跟陆明澜的母亲也是好友,甚至在母亲过世后，作为coco的亲属，陆明澜也跟她见过好几次面,但对她的印象始终稀薄。最初陆明澜觉得她是优雅温柔的,后来渐渐察觉，她矜持又冷淡。她是典型的，人们想象中常会出现的那种艺术家，骨子里透着高傲、疏离,只为艺术奉献一切。小时候的陆明澜总把她比作冰雪女王。
陆明澜最常见到她是在她将coco送到母亲庄园，既是陪伴陆明澜也是托好友代为照顾。而她自己则天南海北地去参加世界各地的比赛与集会,去跟艺术家们探讨艺术,或者教导教导后来者与弟子。
她心里记挂芭蕾的时候一定比记挂女儿更多。
coco年幼时总是过着好像没有家也没有父母的生活，因l陆明澜才认定，她是m宇宙漂泊来的星星公主。
再见面,这位舞蹈家仍旧还是记忆中那个优雅冷淡的女人。
她并不住在coco先前回去的家里,而是另外的商业区购买一套loft，楼下商务区是她开班的芭蕾教室。房间装修也是黑白灰的冷淡风格。有一面照片墙，上面全部是她的演出照片。会客室柜子上则排满奖杯。
曾经，因为coco的缘故，陆明澜觉得她虚荣又爱装腔作势。但如今陆明澜想,她展示这一切只是因为这即是她的一生。
舞蹈家请她在会客室坐下,再给她斟红茶。陆明澜捧着漂亮骨瓷杯,辨认出这是不久前coco特地购来的珍品。再往边上看，边柜上随意散放一块丝巾,其下露出相片框的一角。好似是她和谁的合影。
整洁没有一丝尘垢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胡乱丢在旁边的丝巾？这位母亲竟然会因摆放自己跟女儿的照片而羞涩。
脱离家庭太久太久,使得温情都变得令人忐忑。
站在外人角度，她实在是个有趣的人物。影视剧创作者们最爱用这一招使得角色形象鲜明。然而在真实生活中,她与她身边人因l遭受多少苦楚？
即使看明白她，陆明澜也只能尊敬但无法喜爱她。
陆明澜取出随身携带的资料递给舞蹈家：“这些请您收好。内容我大致浏览过。非常抱歉。”
舞蹈家退休后一直在做老师与教练，说话时神情语气都十分严厉：“不然没法做整理。”
“谢谢理解。”
她同陆明澜面面相觑。这位母亲见到自己挚友的女儿、女儿的挚友竟然无话可说。她可真是不会社交。陆明澜本该识趣告辞，但她这次丝毫不动读氛围——陆明澜来这里当然有事要做，可不只是为了归还资料。
“还有件——”
“南南……”
出乎意料，陆明澜开口时，舞蹈家竟然也开口了。陆明澜小时候口齿不清，对coco自我介绍时说我是南南。coco当然也总是这样称呼她。回家时大概也跟妈妈这么说。原来再疏离的亲人间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啊——舞蹈家有些生疏与忐忑地这么叫了人，又尴尬地停下，不自知地生硬问：“你还有什么事？”
陆明澜说：“不知您对慈善项目有没有兴趣。最近我的慈善基金在做一些关于代孕母亲维权的项目。”
舞蹈家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有些迟疑地问：“是什么项目？我可以匿名捐款。”
陆明澜并不气恼她的戒备。舞蹈家人生中遭遇过许多攻讦。那个年代投身艺术的女人总是要牺牲更多。她过得艰难，自然浑身有刺。陆明澜说：“当年……大家都不是知法犯法，主动要去做错事，只是结果都不太好。我跟另外一位与当年的事件有牵扯的朋友就想为当年那些代孕母亲做些什么。这个项目其实是她发起的。她在帮助那些代孕母亲向那个违法机构维权。我觉得，您或许也会想做点什么。”陆明澜很坦诚：“我不是想要炒作，近期星华也没有相关题材的影视立项。这件事完全不会有媒体参与。”
舞蹈家有些尴尬：“那个机构……我并不是很了解。当年的事，我也没有那么清楚。”
陆明澜点头表示理解：“我这里有一些我妈妈留下的资料，我想她是希望我能做点什么。”
舞蹈家不自你想错了，你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她想要为她把这些留给你是想让你知道她做了什么错事。她太常反省，一样。”
父亲也说过，她跟母亲一样，心术原本十分成功，然而还是渐渐衰弱。她的心灵承受重压，
只要稍稍回忆就能明白，母亲是为希望陆明澜由外祖养大。母亲活得更久一点，陆明空间。
母亲是一株残朽的树，还是努力给女儿遮蔽风霜雨雪。
舞蹈家端详陆明澜的面庞叹息：“你母亲，做了好事只会觉得是自己应当的，稍稍行差踏错就认为是自己的罪过。她大概也不会把当时做了的好事写在什么东西里给你看。但是她一定做过……当时，其实她跟我说过，医院不再做那个项目了，别再介绍别人来。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但如今想起来，她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吧。”
陆明澜耐心等她回忆。
舞蹈家说：“你妈妈原本也是想找个代孕的。我因为年轻时伤了脊椎，怀胎有可能会瘫痪。我那时觉得，要瘫就要瘫在台上，我不想瘫在产床上……所以找了代孕。你妈妈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清楚，她比我更危险，她根本不该想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事。她去接触这个，就是因为想要个孩子。但是有一天我听说她自己怀孕了。我不能理解她。去看她的时候，她跟我说接触得太多了，觉得孩子还是自己生比较好。”
她脸色有些懊悔：“我那时候跟coco不亲近，我总是觉得她这些话刺痛我，所以没有再问她。可能那时候她就知道什么又做了什么吧。”
“原来是这样……”
舞蹈家补充：“不知道是不是相关。那时你家里的医院忽然就关了，你祖父要你妈妈安心养胎，连我这个朋友也只见了她那么一面。我想……总不至于连朋友都不能见。或许你妈妈当时做了什么事让你外公生气了。又也许是为了她的安全。你想知道，就往那个时间去问人吧。”
她说完扭头看了一眼钟表。那是个准点时芭蕾舞小人会旋转着出门跳舞的立钟，陆明澜对它有点印象。小时候她在coco家里做客，害怕它在孤寂夜里响起的乐声。陆明澜隐约记得coco说这是神仙阿姨定做送给妈妈的。coco说的神仙阿姨，是陆明澜的母亲。
舞蹈家看向立钟的眼生有些温柔。她说：“我的字生等会儿要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
陆明澜说：“您刚才不是也有话要问我，不问了吗？”
舞蹈家说：“下次吧。”
陆明澜却不识趣：“之后我未必有时间。”
舞蹈家蹙眉：“我这里等会儿不太方便……”
陆明澜问：“您真不想听我说说coco吗？也不问我现在跟coco怎么样。楚姨姨，妈妈说您说谎时就很凶。我跟您约好见面时间，您真的叫了字生来？”
舞蹈家恼火地瞪视眼前女孩。她是故人的女儿。是已经同她印象中截然不同了。舞蹈家忽然就泄了气。她说：“我问什么？你们怎么样，你们的事我怎么插手。”
陆明澜端正坐着：“有时候coco可能希望您插手。”
“你以为我知道你们……我什么都没做吗？我没想跟她谈谈，没想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觉得她会想跟我谈会想跟我倾诉这些吗？”
“您演绎过天鹅湖，”陆明澜说，“您能够诠释奥杰塔和奥吉莉娅白与黑截然不同的心境。您是纤细又坚韧的芭蕾女神，您真的无法理解coco的内心吗？你懂得揣摩角色，但是真的不懂得揣摩现实生活的人？不是coco勾引我。她没有勾引我，也没有强迫我，更不会诱导我去跟她殉情。我害怕失去母亲，她渴望得到您的爱，我们抱在一起取暖，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coco以为，找一个人喜欢，找一个人爱，就能有个家。你是不是想过，她看护陪伴我长大，她珍视我爱惜我想要占有我，这种情感除开爱情以外，还有她自己寄托在里面，她没有获得过的母爱？她不想失去我，她想跟我永远在一起。您觉得，她还能怎么办？”
“……！”舞蹈家情绪激动地瞪着陆明澜，又深吸一口气颓软下去，“是我失职。你妈妈说得没错——”
陆明澜垂首看茶杯上花纹，好让舞蹈家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