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蒙乔七拉着沈秋跑了很久很久，跑到了一个码头边上，海水冲刷着船只和岸边，发出激流冲撞声。

沈秋拉了拉蒙乔七，蒙乔七停了下来，听见沈秋用轻得像烟的声音说：“我跑不动了，你背一背我吧。”

沈秋的脸苍白，眼睛却亮得很，蒙乔七点了点头，就弓下腰来。

“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贩子，直到我父母被警察抓了，我才知道我的父母是多么多么坏的人。”

沈秋抱着蒙乔七的脖子开始说话，声音依旧像烟一样轻。

“所有人都孤立我，害怕我，也有欺负我的。那时候我觉得我真的是不该存在这世上。”

“初中的时候，只有你当我是正常人，只有你会对我温柔，即使我知道你对所有人都温柔。”

“我觉得你特别好，干净，阳光，温柔，善良，还特别有正义感。像天使一样。”

“和我这个生活在黑暗的小老鼠是不一样的，是两个世界的。”

“我现在也是小老鼠了。”蒙乔七说。

沈秋轻轻摇头，即使蒙乔七看不见，她说：“之后你成了缉毒警，我成了毒贩，我们的距离更加远了。”

“后来你告诉我，你吸了毒，你需要我的帮忙。那时候我悄悄地有点开心，因为你和我成为一样的人了，我们变成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也许，也许我能有机会靠近你一点点。我知道我很卑劣。我是全世界最卑劣的人。”

蒙乔七看着茫茫的前方，眼神苍凉晦暗，脚步不停地逃亡在他从来没来过路上，没有说话。

“然后我发现你几乎每天都处在痛苦懊悔和绝望中，我觉得很难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呢，我开始觉得即使我一辈子都不能靠近你，我也不想你这样。”

“你告诉我你想做卧底，趁机找机会消灭他们，需要我的协助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小老鼠能够见到日光，开心得不得了，即使有可能会被日光灼伤甚至死亡。”

“但是……但是，我帮不了你了。”沈秋喘了一口气，眼泪从眼睛留下来，“我本来想，消灭他们，我就去自首，可是我没机会了……”

蒙乔七猛地停下来，僵着身子，他感觉到有液体润湿了他的背，那液体像是要灼烧了他的背。

他把沈秋放了下来，沈秋无力地滑了下去，红色的血浸透了她的衣服。

蒙乔七抱着沈秋，颤声问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沈秋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她哭着断断续续说：“阿七，对不起，我陪不了你了……我陪不了你了……”

蒙乔七红着眼睛，想把沈秋扶起来，却全身无力，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他有点手足无措，喃喃说：“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你不能死，你不要死！我什么都没有了！”

“求求你求求你了，沈秋，不要死啊！”

沈秋抓住蒙乔七颤抖的手，说：“你听我说，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咳了几声，吐了一口血出来，“你喜欢陈小姐，我知道的，她是个好姑娘。”

“你们……好好……在一起，”沈秋摸着蒙乔七的脸，抹去他的眼泪，“你去自……自首，好好地活着，然后出来，出来和陈小姐在一起。她、她爱你……她会、等你的。”

“我回不去了沈秋，我真的回不去了……”蒙乔七紧紧地抱着沈秋，哽咽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能不能，别死啊？”

“小老鼠，能看见一次阳光，就很满足了。小老鼠，要、走了……”

沈秋觉得太困了，太困了，她最后看到的是江边的落日，美到极致。她看到她自己朝着落日走了过去。

“沈秋！！！！”

蒙乔七嘶喊着，哭吼着，为沈秋，为痛苦，为绝望，为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光明。

蒙乔七失去了沈秋。

那个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女孩。

那个支持他走出黑暗的女孩。

那个……笑得傻兮兮的女孩。

“警察！举起手来！”

蒙乔七回过头去，他的眼睛通红，像是黑暗中受伤的野兽。

“卡！过了！”

“杀青了！”

“恭喜萧老师和白老师顺利杀青！”

萧星意笑着站起来，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

白暮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把脸埋在膝盖上。

“白老师？”

“白老师怎么了？”

“入戏了吧，唉~”

“我刚才都看哭了，白老师的哭戏太感人了！”

“我也是我也是！哭死我了！两位老师的演技太好了！”

……

陆烟拉住想去问候白暮云的萧星意，说：“我去吧，你去卸妆休息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