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洗她的衣服。
三月中旬,清明才过,谷雨未至,天气一派晴好,处处生机勃勃,就连墙缝里都钻出了柔嫩的青草,草叶上挂着昨夜的雨水,含羞带怯地在风中摇曳,在地上拖出纤细的影子。
洛婵到底没能拗过迟长青,她原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是河里涨了水,几乎要将老杏树下的那块青石淹没了,迟长青不许她靠近,洛婵只好站在桥边,远远地望着迟长青在洗衣服。
洗她的衣服。
洛婵看了一会,脸红得宛如虾子一般,她实在忍不住,转身回院子里去了,坐在摇椅里,看着满树的桃花发呆,檐下的燕子唧唧咋咋地叫着,微风将晾衣竿上的衣衫吹得飘飘忽忽,摇曳不定,三月晴光正好。
迟长青带着洗好的衣裳回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人往他家院子走来,是个中年村民,见了他面上就露出憨厚的笑,唤道:“长青。”
迟长青颔首:“大德叔。”
迟大德看了看他手里的木盆,里面是满满一盆衣裳,愣了一下,道:“你自己洗衣裳呢?”
“嗯,”迟长青无意与他谈论这个,便道:“大德叔有事?”
迟大德连忙搓了搓手,道:“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事儿,我这两天把那鱼塘给打理了一下,修了修,你要去看看吗?”
闻言,迟长青道:“好,现在就去么?”
“嗳,”迟大德笑道:“你要是有空,现在去也行。”
迟长青道:“那行,我先把东西放回家。”
他端着木盆回了院子,一眼就看见小哑巴躺在摇椅里,正在盯着满树的桃花发呆,似乎察觉到有人,洛婵立即坐起来,迟长青道:“我要去看鱼塘,你去么?”
洛婵点点头,迟长青便道:“走了。”
他把院子锁了,拉着洛婵的手跟迟大德往村外走去,鱼塘就在河湾那一带,阳光明媚,有不少农人此时正在田间劳作,麦苗青翠,有人与迟大德打招呼,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洛婵与迟长青,问他们上哪去。
迟大德憨憨道:“带长青看鱼塘去。”
那人惊讶:“你家的那个鱼塘?”
“是啊,”迟大德道:“我们先走了啊。”
因着下了几日雨的缘故,田埂上长满了茸茸青草,踩上去软绵绵的,洛婵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有些犹豫,迟长青一看,顿时了然,前面那一段路十分泥泞,并不好走。
洛婵迟疑地在他手心写:鞋子会脏,我在这里等你吧?
迟长青却道:“我带你过去。”
洛婵正疑惑间,却见他俯身下来,一手搂在她的腰间,下一刻,洛婵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紧紧揽住了面前人的肩膀,迟长青竟然将她打横抱起来了!
洛婵顿时羞红了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稍稍挣扎,示意他要下来。
迟长青却掂了掂她,一本正经地告诫道:“不要乱动,地上湿滑,若是掉下去就不好了。”
下面就是泥坑,洛婵果然被吓得不敢乱动,浑身都僵硬了,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裳,生怕自己掉下去,迟长青这下满意了,声音里带笑意夸她:“真乖。”
他的手臂很有力,步子也稳健,抱着洛婵就仿佛没有什么重量一般,丝毫不受影响,径自跨过那些泥泞,大步往前走去,明朗的阳光洒落在怀中少女微红的脸颊上,宛如半透明的白玉染上了一抹绯色,清丽动人,细碎的阳光在她长长的睫羽上跳跃不定,像夏日的萤火,她乖顺得过分。
春风微醺,送来远处的幽幽桃花香气,迟长青一颗心仿佛也被吹得酥软,他恨不得永远这样抱着她,不必放开。
等到了鱼塘边,迟大德停了下来,正好看见迟长青抱着洛婵,诧异之余,忍不住想,这长青还真是宠他媳妇啊,连这么点路都舍不得让她走,怕脏了鞋,啧啧。
眼看鱼塘到了,洛婵连忙轻轻拽了拽迟长青的衣裳,指着地面,示意自己要下来,迟长青左右看看,便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将她放下。
洛婵终于得以踩到了实处,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但仍旧觉得面热,方才路过田间时,那么多村民都转头看过来,简直是……简直是太令人难为情了。
迟长青却半点也不觉得,拉着她的手,打量起这个鱼塘来,比他想象中还要再大一点,没有迟大德说得那样小,形状不规整,略微狭长,鱼塘边的草都被割得干干净净,看得出细心打理过,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小块锄好的地。
迟大德指着那地,笑道:“这点地方不大,但是很肥,种点菜蔬还行,叔都锄好了,一并送给你,然后这鱼塘边也能种些豆苗青菜,你家人少,很够吃的。”
迟长青点点头,四下打量着,迟大德见他不说什么话,顿时有些尴尬,搓着手,道:“长青啊,你看这鱼塘成么?”
迟长青看了一圈,道:“挺好。”
他想了想,道:“那这样,我现在回去取田契,咱们一起去找大阿爷,把契书写了,以后枇杷树那二亩水地就归叔了。”
迟大德连忙道:“那行,那我现在也回去拿田契,咱们就在大阿爷家里碰头吧。”
等迟大德一走,迟长青便牵着洛婵往回走,到了泥路前,又将她抱起来,一边慢悠悠问道:“你从前在家中喜欢吃什么鱼?”
洛婵垂着头思索了一会,想在他手上写字,但是迟长青此时正抱着她,根本没空,她只好在自己的手心里写给他看:白鱼,季鱼,银鱼,鲈鱼,赤鳞鱼……
迟长青看她一口气写了五六种,还在绞尽脑汁地回想,打心眼里觉得买下这个鱼塘是个绝妙的主意,看来小哑巴是真的喜欢吃鱼啊。
然而这个绝妙的主意却被老村长给骂了,他显然十分生气,拄着拐棍对迟长青道:“怎么不先与大阿爷商量呢?年轻后生做事真是……”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迟大德站在门边,很有几分尴尬,张了张口,道:“那要是不成,就――”
话还没说完,他媳妇就用力拽了他一把,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着道:“大阿爷,这长青之前答应了的,这几日天天下雨,我们大德为着这鱼塘的事情,还冒着老大的雨去打理,鱼塘那块地也收拾好了,随时都能种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既然迟长青之前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大德媳妇看老村长虎着个脸不接话,顿时急了,生怕这事泡了汤,又道:“我们妇道人家是不懂这个,但是丁是丁卯是卯,既然说定了的事情――”
“不懂那就不要说话,”老村长用力拄着拐棍,没好气道:“有你说话的份吗?”
大德媳妇表情一变,老村长又道:“你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没聋没瞎,这几天村里人都在说道呢,说是我非要你们把地给长青家种,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德媳妇立即道:“大阿爷,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
老村长硬邦邦道:“那是我说的?”
大德媳妇顿时不说话了,反手掐了迟大德一把,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一边是自家媳妇,一边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迟大德左右为难,只好硬着头皮,吭哧道:“那这……”
他想起了什么,看向迟长青,把问题扔给了他:“那长青,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