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国后的康进秋仿佛掉进了时间空格，卡在里面原地踏步也无人发觉。

没往前走，因为前面没有什么他在乎的东西。不往回看，是难以面对午夜梦回有些人已经不在身旁。

杨思辰打电话来闲聊的时候，北京时间下午六点一刻，康进秋刚从公司走回家。

“进秋，上次不是跟你说我要带维维打算找个时间回北京吗！这事儿悬了，我妈妈突然说下礼拜要过来。

“哎，她就是想跟姐妹过来伦敦购物，还非得我们陪着。

“好可惜呀！本来还想下周就跟我哥一块儿回，只能过段时间再看看了……”

之后杨思辰再说什么康进秋都听不进去了。

如果没听错，他听到说卓睿要回来。

卓睿。

终于要回来了……

半年前康豪回了香港，临走前还是问了一句：“小秋，要不要一起走？”

可惜有些晚，康进秋已经不想跟他走了。

苏虹家虽说不欢迎康豪，但对这个拢共没见过几面的外孙格外疼爱。这使得康进秋每次去苏家都由衷感到舒心，也成了他在北京唯一认定的慰藉之地。

在苏家，没人觉得他说普通话语调奇怪，也没人嫌他讲话慢吞吞。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甚至家里的两只小狗都愿意听他表达，不会不耐烦，也不会背后笑他。

托舅舅介绍，康进秋去了一家专门承办活动的传媒公司做宣传助理。平时就是写稿、核对、给主编打打下手……对他来说难度不大，赚得也不多，和他学的专业算不上特沾边。

那时候用基金和康豪来京时买的房解决了生意上的欠款问题，现在康进秋自己租房。工资扣除房租和日常花销每个月只能剩一点儿，和之前不能说天差地别，但也算一下子换了个差了蛮多的生活环境。

好在康进秋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其他大理想。

对他来说，研究生的学业没有完成，也没能继续深入喜欢的文学――那么其他没那么喜欢的，做什么都不是太有所谓。

他心甘情愿原地踏步，任性地认为没必要每个人都非得活得精彩。

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故意逃避，康进秋把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平得好像已经把某人忘记。

但此刻听到这人要回来，挂下电话后，康进秋却突然哭得比谁都没出息。

康进秋不爱哭的，被打被骂他都不会哭。

可是他看着空荡的房间，想到三百多天简单又重复的日夜，眼泪控制不了地掉。心里反反复复只是重复着同一句：

“卓睿，我好想你。”

卓睿见到康进秋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没有多惊讶。康进秋这么喜欢他，他有预感回国后会相见。只是没想到康进秋这么快来。

当初开完会收到康进秋的那条消息，长长一段，卓睿大概看了眼就删了。

可是几天后回到公寓没有人厚着脸皮过来敲门，也没能触碰柔软的肉体和满心的情欲酣畅淋漓地做爱时――他有点儿后悔和不习惯。

虽然不多，但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些。

应该看看康进秋说会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此，卓睿的解释是：毕竟自己承认和康进秋上床能享受快感的这一事实。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太多牵挂。

卓睿分得很清，他们之间始终只是康进秋单方面很喜欢很喜欢他。

他只是有些小小的不习惯。

仅此而已。

康进秋是很喜欢卓睿，也一直在喜欢。

他战战兢兢等卓睿开门的时候，很想门一开就能同他讲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但是他没有。

康进秋清楚地记得卓睿心里还没有自己。

所以门打开时，所有的想法也只是凝结成沙哑的一声：“卓睿。”

然后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卓睿没有诧异也没有欣喜，“正好来了，你进来吧。”

康进秋没多想这话哪里奇怪，他求之不得。然后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女人……他记得这个女人，是当时跟卓伯斌一起来公寓的那位！

女人正看着手机，抬眼看了眼康进秋，手上还不停按着屏幕，“这就是你不愿意的理由？不可信，但我会转告卓先生。”

卓睿无所谓，“那就麻烦闻小姐详细转告，如果他们还闹，我也随时奉陪。”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位闻小姐放下手机，转而问康进秋：“你还愿意陪他睡？”

这话很冒昧，也失礼。不过他们对康进秋没有这些考虑。

康进秋看向卓睿，卓睿却自顾自走去吧台按下咖啡机，并没有理会。

“康进秋，据我所知你去年离开英国，卓睿一次也没找过你。你确定你还愿意陪他睡？”

所以，不论是在这位闻小姐还是在卓伯斌心里，康进秋一直都是陪睡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