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年年星汉踏清秋(上)
第69章年年星汉踏清秋(上)
中都皇城里,梁澍和梁澈共享一抹夕阳。衣服总算在日落前都洗完了。
“很美,不是吗。”梁澈笑着留下了泪。
梁澍道:“以后就要老死或者横死在这个地方了。”
梁澈问:“你是在怨恨老天么?”
“城墙再高再厚,又能保护得了多少人?”
“我们只不过是卷入这场是非的人罢了。”
“我好像看见了李师儿。”
“当年的李元妃?”梁澈道,“你又胡思乱想了。”
梁澍认真道:“好几次路过宫里的荷花池,仿佛就能听见元妃的声音,隔着纱帐念诗的声音。”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池荷花,娘亲和元妃花了多少的心血。”
“莲自高洁,浮华乱世,我们能够像荷花一样么?”
梁澈说:“荷花并没有那样的意思,花开自然,观荷还不就是观人,所有的品性,都是人们赋予它们的。”
“你说的没错。”
梁澈牵住梁澍的手:“我们走吧!还有一些衣服没有晾呢,都是太子的衣服,刚才不小心弄脏了送来的,晚上听说要宴请大臣,还是要用的。”
“太子,怎么可能就这一件朝服呢?”
“这是徒单皇后给他做的,皇后被废后居于佛寺,太子就很少见得到母亲了,倒是时常穿起这件衣服,能感觉母亲还在他的身边。”
梁澍笑问:“好像太子亲口告诉你似的,有模有样的。”
梁澈道:“是送衣服来的太子的贴身太监告诉我的,他怕我们洗坏了,特意吩咐要怎么做,还让我们拿到炉子上用熏香的火炉子把衣服烤干。”
“那我们还是赶快做我们的事吧。”
“姐,我饿。”
“你不是吃了么?”梁澍明白梁澈当下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不说了。”梁澈抱着太子的衣服去了。
送走了金国皇帝南下的车辇,留守中都的太子完颜守忠,脑子有点疼。父亲名为南巡实为逃难,怕死的他早将大批官员和皇亲国戚带走了。空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做幌子,好堵住众人的嘴,认为皇帝真是南下视察,而命太子在中都监国。
“老臣就一句实话,此事全看圣上,圣上要中都活中都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若不要,那”
完颜守忠回味完颜承晖的话。握紧拳头,一拳打在朝案上。
转眼,都城的秋到了,天上落下滴滴雨水。
宫女梁澍将史馆的天窗关上。望大雁南归,大雁走了,金国的皇帝走的比它还要早。秋雨泛起的寒意,不免令梁澍拉紧了领口。
“吱”,是木门开启的声音。史馆里的史料都被运到汴京了,这下还会有谁来呢?梁澍下了梯子,去前厅看看。
空空如也的馆内,一位身着一品官服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沉默良久。梁澍从背影见他品级极高,而且本就愿意坐在位子上想着什么。既然不便打扰,就索性去煮茶了。
“大人,喝碗茶吧!”梁澍跪在官员面前,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害怕不敬。
老者诧异:“这里还有人看守?”
闻声的梁澍抬起头:“是完颜伯伯。”声音有些梗咽。
“你?”完颜承晖停下茶盏,端详着许久未见的故人。
“是我。”梁澍已经泪流而下。
完颜承晖用老手替她撷去泪花:“你不是在浣衣局么?你妹妹呢?”
“大势一天一天变,浣衣局也用不着那么多的人了,我就被叫来史馆,接替刚过世的老太监来打扫这里。明卿还在浣衣局里。”
“打扫,这里空空荡荡,还有什么要打扫的呢?”他说事,论的却是别的事。
“大金的武事呢?也会变成这一样么?”
“咳咳。”完颜承晖捂住口,议和之后,咳嗽的病症还是留了下来,太过劳累了。
“大人不舒服?”
“不碍事,老毛病了。”
“那就是您太劳累了。”
“不知怎么的,在这里才安得下心。”
“别地不一样又清静的去处么?”
“郊野之静,静的孤独。在史馆里,感慨沧海桑田,反而令人释怀。原来是老太监陪我说说话,现在是你。”
“书都没有了,哪来的历朝故事?既然都是心中所幻,那何处不是一样呢?”
完颜承晖苦笑:“是呀,看来还是自己定力不够。”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你的意思已经讲的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