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痛饮休辞今夕永（上）
第67章痛饮休辞今夕永（上）
“梁浔，你这个大混蛋！大混蛋！”
皇后寝宫，完颜扶风一甩手将成婚时她赠与梁浔的信物扔出殿门外。
刚扔完，她又颤颤巍巍的爬到大殿门口。抬头，是一位健朗的青年男子。
男子弯下腰捡起坠落的珠囊，道：“扶风，你怎么趴在地上？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完颜扶风痴痴道：“太子哥哥~”
完颜守忠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搀扶她起来。“快回到殿里去。”
“我不去！不去！”完颜扶风眼泪吧嗒吧嗒，颤抖的问：“你们把梁浔弄到哪里去了？！”
完颜守忠只顾将她带回殿里：“你先回殿里去。”
“你们把他杀了！”完颜扶风撕心裂肺，“他死了。”
紧紧握住香囊，睹物思人。袋子里头装满了各种珍贵的宝石，当初她将这个珠囊送给梁浔，希望他们能一见如故，感情也能像这些宝石一样历久弥坚、光彩熠熠。
完颜守忠很能理解妹妹的心情，此时再多说也是无益。他将完颜扶风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脑袋。
完颜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他没有进去，胸口涌上一股心酸。
这一切，和他无法脱清关系。梁耘佑被依律判处斩首，罪名是作战不利，管教属下无方。至于要了命的针对梁耘醒的叛国通敌证据，梁耘醒一死便宜了他。本该灭族的梁家，仰仗梁浔的殉国，皇帝和左谏议大夫张行信、刑部各官员商量了许久，最终免了梁家未成人（男子十六、女子十五）的人的死罪，全部改成奴籍，终身为奴。
为此，术虎高琪等人和皇帝、张行信等人冷战了一段时间，最后只能是无可奈何，丢下一句“不斩草除根，只会留下后患。”。
梁飞梁寂已经嫁人，毕竟是女人，只要夫家多加管教，几乎不会闹出动静。梁澍梁澈不过十三四岁，女子入了苦监，能撑多久都是问题，有异心也是有心无力，自身难保。梁治八岁、梁洪六岁，梁再均梁中浩出生还不到几月，不大懂事的年纪，悉心调教，最后他们连自己的身世也不一定会知道。
完颜珣明知术虎高琪要置梁家于死地，虽然他自己也恨梁耘佑，但是他更不想让术虎高琪得意。有的时候他需要在术虎高琪得意的时候戳他两下，让他别忘了形，忘了谁才是一国之君。梁家是不幸的，梁家又是幸运的。
梁耘佑和梁求正以及徐国公府其他下人押在刑场上，梁耘佑临刑前对所有牵连的家人磕头不起。梁求正只是道：“我等死的清白，不是作奸犯科之死，即使蒙冤，也留得天下一片坦荡。”
梁耘佑感叹道：“老夫此生亏欠诸位的，来生再报！”
一片片刀子挥下，几百人全都不在了。
有人说徐国公主已经疯了，疯的连完颜珣都不敢去见自己的女儿。他无法相信那个是她最喜欢的女儿，一贯的冰雪聪明，竟然痴傻到五谷不分、六亲不认。只有完颜守忠心里一直坚信，自己的妹妹没有真正疯掉，她只是不想再嫁人，不想再使自己雪上加霜。
私下在尚书省，左谏议大夫张行信对平章政事完颜承晖道：“在下已经尽了全力。”
完颜承晖理解张行信是顶着多大的阻力去护着一个同道者的家人，术虎高琪甚至已经命人埋伏在张行信回家的路上。
“只愿梁老元帅能一路走好。”张行信哀叹。
完颜承晖深沉的说：“陛下没有派亲兵去暗中护卫你的话，你已经死了。”
“我不怕死，这辈子唯一怕的就是世道不张。”
“大人真是正气凛然，置生死于度外。”
完颜承晖寻声望去，正是左丞相徒单镒的主簿萧璐。
“萧主簿怎么来了，徒单丞相有要事？”
此时徒单镒已经卧病在床十余日了。
“我家大人，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他只是希望完颜平章和张大人在闲暇之时能过府叙叙同僚之谊。毕竟他老人家在朝廷里的朋友是越来越少了，不是为国而死就是为人所害。”
“非常之时，萧主簿能对徒单大人不离不弃，难能可贵啊！”
萧璐道：“子曰‘德不孤，必有邻。’。萧璐愿与众大人一道。”
完颜承晖不免多看了萧璐这个女子几眼，赞叹道：“契丹萧氏，前有述律平、萧绰，中有萧瑟瑟，现怕又是后继有人了。”
“不知为何，萧璐忽想起宋国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是呀，令人感慨的不仅是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是那‘微斯人，吾谁欤归’的千古一呼！”
“令人垂泪。”
张行信道：“不过，还是萧主簿接的孔圣人那句‘德不孤，必有邻。’好，这么一说，在下和完颜兄的心里估计都好受些了。”
“大人，开州同知耶律楚材请见。”有人报道，“他说是大人发文书让他来的。”
耶律楚材再开州的职务已经到期，回京接受吏部考核，不巧却撞上梁耘佑的事。对时局悲愤交加的他，同时也感觉可能以为梁家的事，自己的仕途说不定也走到了尽头，根本没有想到完颜承晖的招贤令文书就到了他的手里。这个二十四岁的青年，说不出的激动。
完颜承晖想起是有这么回事，高兴道：“让他先在外堂喝茶，说我马上就到。”
“他？”
萧璐虽然没遇见过耶律楚材，却是在梁耘醒那里听过无数遍。梁耘醒最欣赏的侄女婿，又是当初章宗对于勋旧子弟会试的头名，会是怎样一个人呢？与梁老先生所言是否一样呢？耶律，他是前丞相耶律履的儿子呀！与自己同是契丹人。离大辽灭亡已经一百多年了，他是不是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汉人的模样？这个人，对她来说，有太多的好奇和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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