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千里寒云卷朔风（上）

第79章千里寒云卷朔风（上）

已经是北国的春天，三月的天气，还是微微透出股清清的凉气。被战事硝烟所落寞的万物又重新开始焕发出惬意的生机，似乎让人淡忘了那个惨痛的年份。

梁澍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迷迷糊糊得苏醒过来。

经过两个月的跋涉，她终于达到了涿州境内，中都近在咫尺。越来越严重的风寒，她再也支持不住走到中都。在一个人烟稀少的镇子上，她终于通过百姓们的指引，找到了医馆。刚一进门，被风寒烧的头昏脑胀的她跌在门槛上不醒人事了。

梁澍不自觉的在床上挪了挪，睁开一丝眼，只见着几本医术散在老木桌上，那边一个中年人还在熬药。

“大夫大夫”她唤道。

中年人似乎听见了她的虚弱的喊声，走进她：“小娘子。”

“大夫，我的病几时才能好？”

“小娘子的病，依在下看，怕是已经有了七八日了吧！为何这时才来医治？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梁澍苦楚道：“我一路从外地来，身边带的银两不多，到现在已经是所剩无几了，自然是想能顶就顶过去。”

“哦，银两不够了。”中年人慢慢地又走了回去。

又来了一个赊账的做死鬼，哎，早知做没看见便好了，现在又枉给她开了药，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哟！既然是你自己找上门，又没钱，那便怪不得我，这年头兵荒马乱，总是要活着。

“大夫，奴家眼下真是没有银两，待我到了中都寻着我的兄弟，一定将药钱给大夫双倍还上。世道维艰，大夫的苦处，我也知道。”

中年人继续熬药，并好言劝慰她：“小娘子放心，治病要紧，在下不会强人所难的。”

待梁澍再次醒来，眼前的景象又变了一通。

“这是哪里？”房间和摆设虽不是富丽堂皇，但是处处莫不简洁干净，墙上挂的字画不是古董，却也是今人临摹，而且文笔亦是非俗。

“这往后就是你的家。”

不知何时，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位仕女装扮的姑娘。

“我的家？”梁澍一头雾水，从床上爬起，“我睡了多久？又怎么到的这里？”

女子道：“也是，前天那个男人把你背到这里的时候你还睡着，什么也不知道。”

“前天？我睡了三天了？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梁澍心中大骂自己疏忽，“那个男人是谁？”

女子不屑道：“据说是个郎中，但是也不知道是第几回来我们这卖姑娘了。这年头真是世事颠倒，本应该救死扶伤的大夫，却干起了买卖人的勾当！”

“你们这是哪里？！”梁澍大骇。

“行院呗！你还真当是你家不成？！”女子没好气道。

“妓院？！”梁澍一个激灵，完了完了，被卖到这种地方，就算没做什么，给人知道，怕是一辈子也洗不清了，只会给人唾弃、耻笑。

女子一眼看穿梁澍想的什么，巧笑道：“有什么害怕的？！妓院怎么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你在外边也是给人欺负，你现下不是给那个无良的郎中卖来了么？打蒙古人进中都，死了多少女人？城墙根、井里、街巷里、家里，被活活弄死的，惨哪！有的被蹂躏之后又去了军中做奴婢，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死了。你以为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那蒙古人进城，金国的官家女眷也不知被抢了多少呢？行院里还有不少会诗词弹唱的丫头，就是那些小娘子和少夫人们，你又算哪根葱？！既然什么都不是，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再不济也不会让你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没了小命。这里有饭吃有衣裳穿，还有男人们捧着，比那些墙根什么地方的孤魂野鬼好了不知道多少！”

最后一句话，梁澍明显看见了她流淌而下的泪珠。配着她说的话，又是那样的决绝。

梁澍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听她说些什么，而是准备想一个逃走的办法，如果说当初是因为病魔的羁绊使自己被一个无耻的郎中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么自己现在风寒快好了，依靠自己的能力，逃出这里应该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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