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手和藤蔓,”陆柯词震惊得脸色发白,数万的尸傀朝他们跑来,地面都在震颤,“失效了。”
“被抽走内核而已,用你的灵力把藤蔓补充好,”邱岘轻轻推了陆柯词一把,他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语气一直都很云淡风轻,“你会破阵吧?道士应该都会的。”
“嗯。”陆柯词有些慌张地把伞摸出来,用灵力填补上藤蔓被抽走内核的空缺,藤蔓又活过来,将那些尸傀抓走,鬼手也在邱岘的驱动下重新动起来,尸傀再次被抓住,无力狂怒地嘶吼着。
“阵法应该是感受到了她的波动开始暴走了……啧,刚才就该破阵的,”邱岘指了指抱着脑袋跪坐在地上的向时绘,“走吧,破阵去……你会破阵吧?”
尸傀阵属阴,严格上来说和邱岘是同一种法术构造,摧毁有点儿难度,至少要浪费很大一部分的体力。
但有陆柯词这么个道士就没关系了,灵气摧毁阴气是分分钟的事情。
“会,”陆柯词伞往肩膀上一搭就要往回跳,邱岘一边把向时绘拎起来,边嘱咐了句:“小心点,真正的布阵人还没出手呢。”
“哦。”陆柯词应了一声,和邱岘一起飞快地窜回了刚才的地方,把向时绘交给黑白无常后两个人沿着刚才的通道把身体虚化糅合成一道光陷落进去,眨眼就到了暗门前。
房间内传来骨骼碰撞的声音,咯咯咯地转动,松软的泥土被一点点压实,地板上的双子尸傀阵的符号开始放出刺眼的红光,陆柯词推门而入,向时浔的尸体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她的身体腐烂大半,露出的肋骨上还有向时绘给她糊上的泥,肉腐烂成令人作呕的黑粉色,有白色的虫子在骨肉间蠕动,房间的蜡烛被一阵不知来处的风吹得摇曳,光线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陆柯词转了下伞,十六根伞骨全部变成剑,剑尖朝下插入泥土内,伞面变成十六块布融入剑身,陆柯词拔起其中一把剑的同时,向时浔尖叫起来,房间内的烛火骤然熄灭。
周遭漆黑一片,陆柯词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向时浔的所在地,他飞快把手里的剑朝向时浔的方向掷过去另一只手又拔出另一把剑,十六把剑全都往前刺去,陆柯词跳上最后一把剑,侧蹲着,手往上一台,绿色的光团又降临到他的周围,向时绘腐烂的躯体就在他正前方。
“右边有人!”邱岘喊了一声,那本书落入他手中,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从书页冲涌出一大团雾,又像极了恶鬼的模样,咆哮着冲陆柯词的右边冲了过去。
右侧忽然出现的人却挥挥手,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邱岘召唤出来的恶鬼,他像是失望极了耸了耸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就要走,邱岘咬了下牙刚要追上去便听见前方传来一串兵器落在地上的声音。
泥土的地面,剑落到地上发不出多大的动静,可十六把剑一起落下加上陆柯词倒下的动静却在此时此刻大得吓人,邱岘怔了怔,回过头,陆柯词的腹部被穿了一个巨大的洞,鲜红的血淌了一地,陆柯词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失去了力气。
是什么?
陆柯词甚至没看清是谁袭击的他,向时浔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没感受到什么地方有杀气。
是刚才出现在右边的那个人?
只是挥一挥手,挡住邱岘的攻击的同时朝自己发来了袭击?
但下一秒陆柯词的身体开始快速恢复起来,血液倒回他的身体里,疼痛还没来得及传达就消失不见,陆柯词的剑重新凝聚成伞,安静地倒在他身边。
“陆柯词!”邱岘跑过来将他扶起,摸了摸他的肚子,“你……”
“我没事,”陆柯词有些惊讶地摸了摸肚子,“可能是,有一部分阵眼在我身体里的缘故,我身体里的灵气,涨得很快。”
甚至在伤口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自动修补了起来,就连邱岘摸他时手背上沾上的血都被吸了回去,跟被按了倒放键似的。
邱岘松了口气,又有点儿后悔。
早知道该第一时间去追那个人的,现在再想去追可追不到了,那人连个影都没留下,任何气味都没有。
而且轻而易举地拦下了自己的攻击……到底是什么人?
“先,破阵。”陆柯词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手背,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抬眼看着还在那儿呆着的向时浔。
向时浔等陆柯词动了,她才动起来,扭头看着陆柯词,像是想说什么,但嘴巴一张开就合不上了,下巴的骨头掉落下来,又从脸颊上落下一大块肉。
已经看不出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了,她像一块即将坍塌的积木,却又固执地朝陆柯词这边望过来。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陆柯词的伞,又抬起手,小指的骨头掉落,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发不出一点声响。
杀了我。
陆柯词仿佛能听到她的声音。
求你了,杀了我。
伞重新飞回陆柯词的手中,他蹙着眉,几步走过去用伞尖抵着向时浔的眉心。
她没有半分躲闪,躁动的阵法忽然安静下来,她终于闭上了早就没有眼珠的眼睛,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陆柯词别开脸,伞尖从绽出的光刺破了她的头骨。
伞尖又往下移,胸口,腹部,四肢,全部刺破后阵眼才算被毁。
向时浔的尸体完全垒成一团,骨头和碎肉变得看不出人样,一缕游魂从中飘出,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的模样。
但她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早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走过来想握握陆柯词的手又做了罢,站在陆柯词面前,手指轻轻一勾,一块黑色的东西便被她勾了出来,那是藏在陆柯词身体里的一部分阵眼。
她回手指着埋葬自己的那个坑,示意陆柯词他们往里看。
陆柯词点点头,走过去往里看了眼,里面是颗红色的宝石和一本淡绿色的日记本。
“来吧,”邱岘从怀里摸出投胎木牌,“等我审清此事,如果与你无关,那便带你投胎去。”
向时浔不知道听没听懂,冲邱岘笑了笑,被木牌收了进去。
被黑白无常压住的向时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仰头大喊了一声便挣脱了二人的束缚,哭嚎着跑回地下,看见那团碎骨便哭得停不下来。
陆柯词把日记本放进自己兜里,扭头冲向时绘说:“她是,自愿被我杀的。”
“不可能,她想活着,她不想死,”向时绘捂着脸,她还能感受到向时浔的存在,却不知道她去哪了,“我们说好的……”
“她被你困在这里,肉体腐烂,魂魄犹存,”陆柯词摇摇头,“她很痛苦。”
“她的魂魄在我的木牌里,”邱岘说,“不能在人间放她出来,她被你困了太久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一进一出会损害到魂体,你要是想见就和我去地府。她能在那里现形。”
向时绘捂着脸,指缝里流出的眼泪都是血红色:“你就是想骗我解除阵法和结界对不对?你想骗我!”
邱岘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忽然暴躁起来:“现在阵眼被我们毁了一个,你也是想杀就杀,你死后结界自然会消失,我骗你干什么?你有病还是我有病?让你们到地府去重聚已经算是开恩了,到时候查出来和这事儿有关系的一个都不能去投胎!都他妈给我下油锅受罚去!”
向时绘被他吼得一愣,捂着脸哭了好半天,一边哭一边嚷嚷:“和姐姐没关系,是爸爸让我做的!爸爸说只要这样做姐姐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