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猫臆病
傅怀的治疗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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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编号:A-XIX
世界编号:21
主要症状:陆言以为自己是一只猫。
危险等级:III
治疗方式:精心驯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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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一只白尾黑背的野猫蹲在傅怀的窗台上,透过玻璃窗窥视着里面的这个奇怪的人类。
桌子上茶杯里的茶叶上上下下地沉浮,冒出袅袅的热气。
傅怀的影子被朦胧的台灯投在墙上,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那野猫看来,这影子似乎是比这个人类更加可怕的怪物,于是它轻巧地跳上了另一边的窗台,消失在了傅怀的视野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人吗?
那种以为自己是一只猫的人。
在城市喧嚣的黑夜里,它跳跃上每一个低矮的窗台,露台,越过每一道攀满蔷薇和月季的篱笆。人们设下的那些用于将他们分割开来甚至分成不同等级的屏障在它的眼前宛如无物,它修长的四肢伸展开来,在空中肆意跳跃,月光投下它的影子,它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吃它任何找到的食物,在任何的温暖或冰冷地方睡觉。
傅怀的心绪就如同眼前茶水的雾气一样不得宁静。
在这样一场盛大而不可阻挡的城市的谎言里面,适应了被用来庇护的钢铁骨架的人类伴随着隆隆的机器声四处蔓延开来,他们蜗牛一样撑着他们的房子走路,不堪重负又乐在其中。在空中,湛蓝色的天空蔓延上铁灰色的可怕狼疮,用于点缀白云的鸟雀唱哑了嗓子,尸体在笼子里干枯成小小的标本;在地下,被厚重金钱累积而上的楼层一再拔高以至于寄托于其上的家庭变得越发不稳固,甚至爱情也因为过于逼仄而缺氧死亡。
纯白的灵魂蒙上了雾霾,通过手机屏幕你难以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心,甚至面对面也不行。光鲜亮丽的表皮被万人追捧吹鼓,整形医院和股票交易所一样人满为患,但是却没有人会花时间看看自己的窗外。更多小小的透明的灵魂被遗弃在城市的角落,死在了垃圾桶旁边,无人问津,就好像一只猫。
傅怀并不是坐在这里发呆,实际上,他在等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猫。
窗户旁边传来了OO@@的动静。
一种模糊不清的刺耳声音从一侧的窗户上传来,接着是玻璃被手指敲击的声响。
扣扣,扣扣。
他等的猫到了。
傅怀转过身去,打开了窗。
寒冷的夜风裹挟着一团黑影滚了进来,台灯照亮了那一团黑影。那是一个有着略长的黑发的男孩,尽管脸上被乌黑的脏物几乎完全遮住,却仍能看出俊朗的轮廓。他身上只挂着几条脏兮兮的破布,完全可以称之为赤身裸体。偶尔暴露在外的皮肤却如同月光一样白皙而柔软。
他熟练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原本红色的地毯立刻被染上了一条条的污渍。一只过分丰满的黄猫从沙发后窜了出来,冲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
男孩手指收缩着抓住地毯,俯下身来,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警戒的吼声。
黄猫弓起了背,喵喵喵叫着后退缩进了沙发缝里。
“嘘,你们两个不要吵架。”傅怀连忙揉了揉男孩的后脖颈,被人一爪子打开。
“等等,陆言,我是怎么教你的。要先洗澡才能去厨房。”
“喵喵喵!”
“就算你昨天洗了也不行!”
“喵喵!”
“不然今天没有糖醋鱼吃!”
“喵!”
傅怀忽然注意到了他今天走路的姿势有一点不对,就算陆言习惯了手脚并用的走路方式,可是今天他却一直避免使用他的右脚。
“你的右脚踝怎么了?”他问。
男孩轻盈地转向另一边躲开他抓向自己脚踝的手,冲他呲了呲自己的一口牙。
“呜!”
傅怀无奈地从厨房的微波炉取出了一盘已经被切碎且去了刺的鱼块放到了桌子上,当然,还有一双筷子。
陆言蹲在椅子上,用脸将筷子拨拉到一边,埋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傅怀慢慢地接近他,轻轻地用手安抚般拂过他的后背。
“没有关系的,陆言要乖哦。”
陆言的身子明显一僵,吞了一大口鱼肉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人类,确定他的确不是来和自己抢食物之后才放松下来。
傅怀的手顺着他的背慢慢往下,最后抚摸上了他的脚踝,眉头皱得更紧。
原本纤细的脚踝已经青紫起来,肿成了馒头大小,看上去格外}人。
陆言的腿轻轻抽了一下,踢了陆言一脚,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有点严重,你这几天不要出去浪了,乖乖待在家里。我一会给你做个冰敷。听到没有,言言?”傅怀说道。
陆言没有理他,仔细地用舌头舔舐着盘底的汤汁。
傅怀第一次遇见陆言是在小树林的旁边,他按照他的习惯在傍晚带了猫粮去喂他小区里的那几只流浪猫。它们都被他喂得熟了,到了饭点就在周围徘徊不去。但是那天晚上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