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危机
段慕鸿在祠堂里跪了一夜半天,直到第二天下午她直挺挺的跪着时,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紧接着便不省人事了。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她自己屋子里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大红被子。孟若湄正坐在她身旁流眼泪。
“湄儿,你别哭,我・・・・・・我怎么了?”
段慕鸿睁开眼睛,觉得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沉得她直想再次睡去。孟若湄见状,连忙凑过来哭着道:“鸿姐姐!你可算醒了!”
孟若湄给她拿来了水喝。段慕鸿麻木的坐在床头,靠着床柱子喝了半杯水,这才恍恍惚惚找回一些理智。噢・・・・・・她昨天干嘛了来着?
哦,是了。她顶撞了老太太,骂了二房两口子,还一不小心把那个大家小心避开了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段慕鸿呻――吟了一声,一把捂住自己的额头。你说她这是嘴贱什么呢?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干嘛不能再忍下去啊?因为几句话坏了大事,蠢材!蠢材!
不过,这也许也是因为她对自己长期被迫隐藏身份这件事早有怨气,昨天终于碰上了机会发泄出来了罢。加上之前连傅行简都在替她抱不平。
傅行简,傅行简,又是这个傅行简・・・・・・段慕鸿干涩的笑了一声,她段慕鸿,只要沾上傅行简,不出一月必定倒霉。
只是如今已经把脸皮撕破成这样,买地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天地良心,段慕鸿可真是半点也不想再给二房那两个混账王八蛋多花一文钱了。
她若有所思的坐着,脑海中无数想法在不断的翻腾。孟若湄叫小厨房给她做了清粥小菜,此时送过来了。大腹便便的孕妇看她一副没心思吃饭的样子,竟担心到要主动喂她吃。段慕鸿吓了一跳,连忙回绝了。自己穿上鞋子下床去吃。一边吃一边问孟若湄:“我娘呢,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孟若湄秀气的柳叶眉之间蕴藏着无奈和担忧,以及几分不舍和气愤。踌躇了半天,她对段慕鸿道:“你昏迷了三天,干娘她老人家昨天就被老太太打发回村子里照看田地去了。现在家里的铺面都是二叔二婶在管了。”
她顿了顿道:“老太太在你昏迷的时候请了另外两房叔爷奶奶们来说话,全家都去了。二叔本来想让老太太把你从段家撵出去。被三奶奶拦住。最后说干娘蛊惑你,教子无方,给干娘送到乡下去‘思过’。你已生病,就不再追究。不过铺子又给二叔二婶抢了回去。”
段慕鸿不说话了。停了片刻,她忽然发狂般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神情狂乱的要往外冲。“我去找他们说!我去找他们说!铺子随便他们爱怎么抢怎么抢!把我娘送回来!我娘身体不好,到了冬天总是腿疼。乡下那么潮湿阴冷,让我娘怎么受得了!我去跟他们说!”
绿翘和榕榕一齐从外头冲了进来,一边一个拦住了段慕鸿。绿翘也是哭的泣不成声道:“小姐,您就别再难受了・・・・・・夫人走的时候交代我,让我和少奶奶跟您说,让您千万要耐住性子,韬光养晦,别再跟他们正面冲突了!他们拿宗族压你,你硬抗不过的!现在不是硬抗的合适时机!千万别再犯傻了,若是再犯傻・・・・・・・・再犯傻・・・・・・・・”
“再犯傻,会如何?”段慕鸿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嗓音嘶哑。
“再犯傻,他们当年能因为妒忌害死老爷,如今・・・・・・・如今也能因为妒忌害死少爷啊!”绿翘哭着说。
“害死父亲,害死哥哥,现在又要害死我・・・・・・・・・・”段慕鸿像梦般低语道。“青天白日的,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我在县里州里认识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她像一头受伤的母狼,痛苦又绝望的悲鸣着。
“鸿姐姐・・・・・・・鸿姐姐・・・・・・・・”孟若湄哭着抱住她道。“干娘说,让我跟你讲。他们人多势众・・・・・・・这种牵涉到宗族的案子,尤其连老太太都牵涉其中。你是晚辈,老太太和二房是长辈。自古以来哪有孙儿告祖母的道理?且干娘早就查过<大明律>,子告叔伯祖母,所言若为真,则子女杖百徙三年。所言若为假,则子女要被处死的啊!”
她和榕榕一起将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段慕鸿扶起来送回了床上,对这个令人绝望的现实做了最后定论:“咱们没有证据去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就不能贸然报官!唯今之计,只有忍辱负重,不动声色,先稳住宗族,再做长久计较!鸿姐姐,干娘已经被他们送到乡下去了,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大明律》确实有这种规定。古代讲究以孝治天下,所以把儒家纲常也融入了法律之中。所以为什么古代宗法制能对普通人为所欲为呢?因为它的背后连法律都在为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