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 侍君 - 未晏斋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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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皇后这里委屈万状,邱德山却因为别事而高兴异常。

织造府春贡的丝绸布匹,他代犯了肝气的太后阅看,故意指摘出问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最后那对双眼皮儿的金鱼眼睛一瞪:“内务府胆儿不小啊!这样的货色送过来,只怕太后恼上来得查内务府广储司的账了!”

广储司的新主事就是李得文了。太后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太监发了这个话,他作为广储司负责缎匹的主事,少不得跑关系求邱德山“多多转圜”。

邱德山这日休息,他手下的小徒弟谄笑着过来说:“师傅,广储司还挺懂事的,约了您吃燕菜席。”

邱德山心里得意,但面上冷笑道:“哦哟,好像谁没吃过一顿燕菜席一样!”

小徒弟已经拿了厚厚的一份红包,足足十两银子,所以这会儿很巴结地帮说话:“广储司也不容易。原来那个主事调任了,新主事姓李,是个懂事的主儿。这次广储司凑份子,就打算好好请一请师傅您,还是给个面子吧,将来还有和内务府打交道的机会呢。”

邱德山爱理不理地说:“行吧。就是老佛爷这阵子肝气老发作,早晨起来也时不时一阵被头风。我的时间还未必都凑巧――毕竟,你们这些猴崽子太笨,若没有我担着,只怕板子早就打烂了你们的屁股了!”

邱德山是跟着太后的老人儿了,这么多年宠幸不衰,与李贵是分庭抗礼。

他这日轻松就和太后请了假,晚间打扮得如贵介公子一般,赴内务府广储司诸人的宴会。

广储司换了不少新人,邱德山不怎么认识,但大家巴结他巴结得很明显。

进门先赞邱德山年轻:“啊,第一次见邱总管,难道只有二十出头么?”

邱德山得意地笑道:“哎呀,三旬都过半了,还二十呢!”

李得文对衣料是内行,又称赞:“邱总管这身衣服料子是真好,挺括又细腻,暗花是时新的样子,是上品的宁绸啊!这貂嗉的缘边,是好紫貂!”

邱德山越发得意,摇摇头说:“平常平常,我也不喜欢花红柳绿的,还是这样素净。”

距离拉近了,酒饭还没有开始,李得文先和大家聊古董。他是个特别能说的人,从瓷器讲到料器,从料器讲到匏器。

“匏器看着不值钱,就是个葫芦,但是胜在做工精巧,以人力而转天意。”他拿出一个蝈蝈葫芦给大家看。这个葫芦形成了船篷形,上面镂花嵌螺钿,葫芦口上用染象牙做了个“蒙心”――也就是盖子。

邱德山看着觉得也是个爱巴物儿,连连点头说:“精致!精致!”

李得文把匏器放在邱德山面前:“有总管品鉴,也是它的造化。”挤了挤眼睛。

一会儿,冷盘热菜一样样上来了。燕窝鱼翅一样不少,一桌席面起码是八两银子的价。邱德山虽不少这些口福,不过也可见得李得文等人确实用心是诚挚的,脸色也渐渐和蔼起来。

“叫个局吧。”桌上有人提议,“胡同里有好的长三堂子,南方来的姑娘,色艺俱全。”

大家伙儿觑着邱德山的脸,邱德山笑道:“听听曲儿,岂不也是好的。”

这说明他没有忌讳自己是个“老公儿”,相反,还挺享受有女人在席面上伺候。

在咿咿呀呀的唱声中,在推杯换盏的席面上,大家渐渐酒至半酣,说话也随意多了,称兄道弟不一而足。邱德山吹嘘够了自己在太后面前的脸面之大,对着内务府这帮子小官小吏,知道日后会打不少交到,所以也有笼络之意。

“我去方便一下。”他推开面前一名美艳“姑娘”的劝酒,对李得文欠身道:“不太认识地方。”

李得文会意,也不以伺候他如厕为耻,伸手道:“我带总管去。”

这家店铺开得精致,连圊厕都干净整洁。

邱德山心满意足系着裤子出来,见李得文还等在外头,正在看院子里养的鹦鹉。

“李主事,”邱德山招招手,“你方便来一下?”

李得文上前笑道:“总管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邱德山说,“今日一面,感觉兄弟你是个爽快的君子。我们在内廷啊,苦楚你们外头做官的是不晓得的。”

边说边真的不胜其苦似的摇头叹气。

李得文不动声色,继续笑道:“不错,伺候太后,不能稍有行差踏错的,邱总管这么多年深得太后欢心,定是有过人之处。”

邱德山道:“谈不上过人之处,只是了解老佛爷的喜好,总能挠到她老人家的痒处。但是说到底也就是个伺候人的,有时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老佛爷责骂了也只有自己干着急。”

李得文说:“是!广储司也是头疼,今年太后万寿,衣料和铺陈、幔帐的缎匹都是少不了的,但她老人家喜欢什么,我这个新上任的芝麻官实在是为难得紧。想经常请邱总管出来一聚,您又是个忙人,我们等闲哪里请得着您?这次实在是想请总管多多指教。”

邱德山摇摇头:“这实在难以说清楚。”

这种故意欲言又止,有话不好好说明白,大抵是暗示好处。

李得文心里明白得很,趁着一旁没人,从靴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邱德山。

邱德山瞥眼间已经看出是一张一百两的票子,他哪里看得上这点小钱!顿时推开正色道:“自家兄弟,不带这样的!”

李得文垂首说:“悖我也是新官上任,家底子不厚,只能说一颗心是诚的,以后来日方长,还当有报效。”

邱德山做出亦是很诚挚的模样:“老兄,这不是我嫌少,实在知道你老兄刚刚走马上任,钱还没到口袋里。我也不忍心要你牙缝里省出来的这些银子。若是为彼此发财,其实是靠这里。”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眉毛一挑,示意李得文自己想。

李得文虽有所想,但不敢首先提出,只能枯着眉头:“哎,只恨宫法森严,不让臣下亲自去问,也不让内监帮忙去挑。”

邱德山冷哼一声:“其实若是钦差,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太后是应下了?”李得文小心问。

邱德山说:“算是吧。就差和皇上讨一道旨。最好是内务府上一道折子。”

李得文给他出主意:“我们这种六品小吏,实在没有资格上折子给皇上。其实太后有先帝御赏印,与皇上的谕旨又有什么差别?不然,万一皇上一声‘不准’,反而闹得麻烦了。”

邱德山撮牙花子想了想,觉得也是。昝宁这个小皇帝是个属狗的,有时候有点看人低的眼神,自己借太后之手治了他几回,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个“谙达”多假以辞色,托了关系去碰他的钉子实在不值得,还真是不如让太后直接下旨,自己以太后宫里钦差的身份到得地方,真正是衣锦还乡,富贵和脸面兼得的好事。地方官若是懂事的,少不得也有其他“报效”。

他拱拱手说:“得教得教!”

李得文很小心地回礼:“岂敢岂敢,并没有帮上总管什么忙。”

回到桌席上,两个人越发亲密,最后那件精致的匏器也就给邱德山带了回家。

这顿饭吃完,第二天荣聿就来到广储司,作为账房的隐秘屋子里,他亲自问李得文:“昨儿谈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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