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勒玛
“北戎人如今陈兵列星江北，打算渡江。”岳莲楼说，“但列星江并未封冻，北戎人没有船只，现正在桥上对峙。萍洲城城守想炸桥，但梁京传来消息，不让他动。”
靳轹时惊呆。
列星江以北有大片大r国土，北戎人却已陈兵列星江――也就是说，北侧的大r领土已经全被占据？！
“何时发生的事情？”靳榱⒖谭次剩“北方边防军有左、中、右三位统领，怎么就到了要炸桥的地步？”
北方边防军因守备境域广，有左中右三位统领与十余位副统领，合力保大r北境安全。三位统领中，有一人更是靳明照的师父、大r名将建良英。建良英年过六十，但精神矍铄治军严格，一直是北方边防军的定心丸。
当年靳明照被调往北方边防军，恰是建良英夫人离世、他哀痛病倒之时。但如今建良英已经回到北军，不可能让北戎长驱直入，抵达列星江。
“忠昭将军战亡后，建将军和左统领张越便被调往白雀关抗击金羌。”岳莲楼解释道，“北戎来侵时，北方边防军仅有右路统领鲁元。”
靳楹砹似被扼住，难以发声。
这是一次毫无置疑的遣将错误――北方边防军三位统领走了两位，仅剩的右统领鲁元年仅三十多，是最年轻的将领，临敌经验有限，在紧急时刻更是难以调动左中两路老将。
一切仿佛都经过了精心计算：金羌犯境，靳明照在白雀关抗敌；北戎同时压境，大r左支右拙大r，只得与北戎签订萍洲盟；北戎指定以靳槲质，大r因萍洲盟顺利签订而松了一口气。
――之后便是靳明照战亡白雀关，朝廷以为北境无恙，把北军两路统领调到西北，而北戎“恰”在此时再次进犯，如入无人之境，直抵列星江。
列星江是梁京最后的屏障。
“……北戎的目标不应该是梁京。如果北戎天君真的攻入梁京，后方的北都必定空虚，他刚平定五大部落内乱，又有金羌在旁，他不会冒这样的险。”靳樾哪畹缱，“五大部落再次归心，北戎需要重新勘定部落首领功勋，划分部落界线与势力。”
岳莲楼看着他：“所以？”
靳椋骸氨比置樽嫉氖瞧贾蕹俏首的江北十二城。”
列星江北有大量北戎族人生活。江北十二城是大r国土，但也渗有许多北戎异族风情，两地通商通婚，来往密切。大r朝廷中早有大臣进谏，称江北十二城民风已易，汉姓减少，十分危险。如今北戎若得到江北十二城，管理起来毫无难度。
“朝廷也不愿意再打下去。有北戎又有金羌，大r兵力有限，不可能两端抗敌。”靳檠沟蜕音，“西北边防军折损诸多兵力，爹爹战亡，这些都会动摇军心。”
岳莲楼眼神里头一回出现了好奇。眼前的靳橛氲谝淮蜗嗉时那位在雪地里扑腾的少年截然不同，仿佛脱胎换骨。他问：“你认为朝廷会怎么做？”
“……割地，求和。”靳槠骄驳溃“以列星江为界，重新划一条北戎与大r的边线。”
他言罢急喘几声，竟是心痛如绞。
身在北戎，又是奴隶，靳楸旧砘竦玫男畔⒕图其稀少。但与贺兰金英的寥寥几次交谈，对方都有意无意透露出珍贵信息，比如北戎军将竟然能出现在白雀关。
可见北戎与金羌同时发难绝非偶然，两国为吞下大r领土，已然暗暗合盟。
他的家乡岌岌可危。
他不禁想起与阮不奇逃离烨台那日所看到的队伍。虎将军与贺兰金英往南去，是去攻打大r。而如今北都喜气洋洋，贺兰金英与虎将军又特意接家人到北都住下，显然是要庆功了。
他摇摇晃晃坐下，面容颓丧。岳莲楼手脚又不安分，想去抱他，这次靳槊环纯梗呆呆蜷在他怀里。岳莲楼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低声说：“靳椋听好了，第一个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你母亲的行踪。”
靳椴畹闾起来：“她在哪儿！”
“封狐城外的一处驿站有人见过她。”岳莲楼道，“顺仪帝姬精神尚可，身边仍跟着原先的靳府随从。但当时建良英将军已经抵达封狐城，正在白雀关迎敌，封狐城全城封锁。她是否进城，如何进城，还在查探。”
靳槿匆汛蟠笏闪艘豢谄。得知母亲行踪，是他在这段时日漫长的痛苦中唯一感到真心欢喜的事情。
“第二件好消息，梁京皇室中，有人正通过江湖手段寻找你。”
“谁？”
“我们不能说。”岳莲楼笑道，“在靳明照将军死讯传到皇宫之后，这个人就在找你了。”
靳榛匾渥约毫壕┲腥鲜兜娜耍却怎么都想不出可能是谁。但在他看来，皇宫里的人找他并不算什么好消息，他想到家中种种苦难，心头翻起的绝非怀念，而是愤恨。
岳莲楼指指站在一旁的青年：“第三个好消息，和他有关。他叫陈霜，是明夜堂给你的护卫。你要找准机会让你的朋友买下他，就像买下阮不奇一样。”
靳槎猿滤点点头以表感激，随后回头盯着岳莲楼，思忖片刻后问：“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一个阮不奇？你还知道她是贺兰砜买的？”
岳莲楼脸上仍带着笑，但极轻地皱了一下眉。
“自从上次见面，你没去过烨台找我，但你对我的行踪似乎一清二楚，在北都见到我也不觉得惊讶。”靳樗担“烨台是不是有你们明夜堂的人？”
岳莲楼不语，靳橛炙担骸拔以诹壕┮丫被监视了十年。岳莲楼，我讨厌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
岳莲楼把玩着手心里一双红玉耳坠，笑道：“你看你看，小题大作了吧？堂主何必让我到这雪天雪地的破地方找你呢？以小将军的敏锐心智，不需要我们帮忙，一定也能保全自己，回到大r。”
换作平时，靳槭翘不懂这些话中潜藏的情绪的。但他在烨台察言观色几个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本领，顿时明白是自己不客气的语气让岳莲楼不悦。陈霜一言不发站在门旁，而岳莲楼坐在床上，姿势散漫。靳樾哪畹缱：岳莲楼在明夜堂中层级不低，定是厉害人物。
他语气立刻软了：“岳大侠……”
“别喊大侠，受不起，也难听。”岳莲楼掏掏耳朵，仰头细听楼上动静。
陈霜快步把靳槔起：“有人找你来了。”
靳槁头雾水，踉踉跄跄被陈霜推出门外。房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关上，如同从未开启过。他在雪中怔立片刻，只得朝房间鞠躬作揖，低声道谢：“靳槎嘈幻饕固酶呦来笠澹救我于危难。”
才刚站直，头顶便传来一声“靳椤薄
贺兰砜直接翻过二楼栏杆跳到院子里，一把攥住他肩膀：“你去哪儿了？”
靳槿嗳喾⒗涞牧撑樱面不改色：“来找茅房。”
贺兰砜：“我同你一起。”
靳殂蹲×耍贺兰砜眉毛一挑：“你不去？”
“茅房不在这儿。”靳槔晾列Φ溃“这不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么？”
贺兰砜打量小院，雪地上脚印杂乱，分辨不出行来去往的踪迹。他忽然倾身靠近靳椋高挺鼻梁动了动，深深嗅闻靳樯砩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