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三日后，卯时未到，天色尚黯。
连续十天在揽灵池疗养的副作用在这两日体现了出来，关Zu原本极少做梦，这两夜却总是梦见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睡得十分不踏实，疏风便在他的卧房里点了清心安神香。因此当沈自流来叫关Zu起床时，他还在榻上睡得正香。
沈自流进屋后见关Zu还在睡着，也没有着急立刻叫醒他，只将室内的烛火调整得更加明亮了一些。轻手轻脚地替他找好了今日要穿的衣服，沈自流坐到桌边托腮望着床上的人，温柔的神色中又掺着些苦恼和无奈。
大约一刻钟后，沈自流走到床边坐下，握着关Zu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师父，醒醒。”
关Zu的眼皮动了动，没醒。
沈自流弯腰凑近了些，又唤：“师父，已经快到卯时了，该起床了。”
“唔……”
关Zu无意识地哼哼了一声，眼睛十分不情愿地睁开一条缝，看了沈自流一眼后又闭了起来。
“天还没亮啊……小流别闹，为师还能睡……”
带着些鼻音的声音软软腻腻的，像是撒娇一般。沈自流被关Zu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这样的师父十分少见，也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于是沈自流又将身子压低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小，小到鼻尖与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师父不能睡了，再不起来徒儿就要迟到了。”
半睡半醒间，关Zu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鼻梁，正要掀开眼皮看看是谁一直扰他清梦，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醒醒，师父。”
热风吹到耳朵里，一阵瘙痒，关Zu一缩脖子，总算睁开了眼睛。
规规矩矩坐在床边的沈自流冲他微微一笑，道：“师父总算醒了。”
关Zu盯着沈自流迷糊了一会儿后，才道：“小流？现在什么时辰？”
沈自流道：“还有两刻钟到卯时。”
关Zu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把身上的被子往上一拉盖住大半张脸，眼睛一闭，闷在被子里道：“还早，为师再睡会儿……”
沈自流哭笑不得地将被子拉下来，然后捉着关Zu的两只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道：“师父别睡了！昨日你可答应了要陪弟子一起去论剑台的，不能反悔。”
被迫坐起来的关Zu睡眼惺忪地看了沈自流一眼，然后往前一倒，靠着沈自流的肩膀又阖上了眼。
沈自流：“……”
一刻钟后师徒二人总算出了药庐大门，只不过关Zu依旧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一路上都是被沈自流揽着往前走。沈自流也放弃叫醒关Zu了，出了大门招出知秋，带着关Zu站上去后便让他靠在自己胸口继续打瞌睡，沈自流也乐得有机会光明正大抱着关Zu。
两人很快便到了论剑台，天色微微转亮，并且开始纷纷扬扬下起小雪。此时论剑台上还没有其他人，看来温伉给沈自流找的指导者还没有到。
一路折腾过来关Zu终于清醒了些，被沈自流带到台边的石凳上坐下后，关Zu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着眼睛道：“为师已经把你送到论剑台了，就先回去睡觉了啊。”
沈自流按住关Zu的胳膊，道：“师父先别走，不是说好陪弟子一起的吗？”
关Zu往石桌上一趴，有气无力道：“可是为师真的很困……”
沈自流没说话，只一脸委屈地望着关Zu。关Zu最受不了他这幅表情，只好稍微打起精神坐起身，道：“为什么一定要为师留下来？”
沈自流微蹙着眉沉默了片刻后，道：“师父，我听顾师叔和孙师叔都说过，你修仙的资质原本很好，如果好好修习，修为肯定不止如今这般。”
关Zu道：“所以呢？”
沈自流道：“师父总是教育弟子要让自己变得强大，难道师父就不想变得更强，更进一步？”
关Zu道：“人各有志，为师修习本就不为得道飞升。何况为师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沈自流眉头皱得更紧：“在山下被幽冥甏蛏耍回昆仑被同门中伤，哪里好了？”
一听这话，关Zu立刻就明白自家徒弟的想法了。伸手摸摸沈自流的头，道：“小流，幽冥瓯纠淳筒皇茄俺Ｑ兽，为师斗不过它再正常不过了。别说是为师，就算换成别的化神期以下的金丹修士，要对付幽冥暌膊皇悄敲慈菀椎氖隆Ｔ偎滴师平日里也鲜少离开昆仑，这样的意外并不会经常发生。至于同门的中伤，一来人家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二来岳祁仙尊也已明言不许人再议论那件事，今后应该没人再敢拿这件事做文章了，所以不用担心。”
沈自流道：“师父，弟子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
关Zu笑道：“嗯……那小流一定要好好努力，为师以后可就靠你保护了。”
见沈自流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关Zu玩笑道：“没想到吧，为师就是这么不思进取的人啊，若是养的徒弟不能依靠要你何用？”
沈自流自然不会将关Zu的玩笑话当真，但他也一点都笑不出来。
“弟子自然是愿意保护师父成为师父的依靠的。”
甚至可以说，他是求之不得。
“可是弟子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护师父周全？”
关Zu伸手弹了一下沈自流皱成一团的眉心，微笑道：“所以才说，小流要好好努力啊，为师可还等着你变强了保护为师呢。”
沈自流稍稍松开眉头，道：“那若是有朝一日弟子得道飞升了，师父又要怎么办？”
关Zu一愣，随即大笑道：“走路都才刚学会呢，就想着飞了？别把飞升想得那么简单啊！这世间的修仙者数不胜数，可这数百年间得道飞升的修真者也不过寥寥十几人，就算加上成魔的几位，也不过堪堪二十人左右，哪有那么容易就得道飞升。退一步讲，倘若有朝一日小流真的得道飞升，也应当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为师都不担心，你担心这个作甚。”
沈自流显然并没有被说服，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个让他忍不住再度皱起眉头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Zu，这么早你怎么会在这儿？”
关Zu闻声回头，就见一身墨色修身劲装的凌溪风正在朝他走来，手中握着一把带鞘的长剑，隔着剑鞘都能感觉到是一把上好的灵剑，但并不是他的引岚。
关Zu见到凌溪风也有一瞬的惊讶，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柔清上尊给小流请的师父就是你啊。”
旁边两人一听这话，同时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异口同声道：“不是师父！”
关Zu：“……就说你们两个很像吧。”
沈自流和凌溪风双双露出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互瞪着对方，再次异口同声道：“一点都不像！”
凌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