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横秦岭 - 南迁客 - 华亭永夜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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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横秦岭

“不去。人多。”

“你就是在这里待太久了,胡思乱想。别老是疑神疑鬼了!不如这样,过了长江,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岑暮将玉佩收回怀,拍着胸口中打包票。

“真的?为何现在不行?”易朝继续将信将疑,其实本质上多半是不信的。

“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后再一并告诉你。我们去外面看看抛绣球的江阳县令千金。”岑暮拉着易朝的手,直接从窗外跳出去。

落地时,易朝的心还在胸口拼命的撞击,他还是第一次从三楼的窗口直接下来,惊魂尚未安定下来,岑暮便拉着他的手腕融入人群中。

县令千金许芳泽站在九层高的绣楼上,手里捧着个大红绣球,居高临下地看着人群。底下的人,一个个仰头喊道:“给我!”“给我!”“我,我在这儿!”

大家挤挤攘攘,伸出手试图想引起千金的注意。

“格老子的!你踩到我脚了!”“你蹭到我了,滚开!”“许千金是我的!”

底下的一众男子互相推搡,谁也不肯让着谁,许千金站在楼上看着这些人,忍住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像一串清脆的铜铃,她的笑声与望海楼四角的铜铃声交叠在一起,惑心迷魂。

“女儿,看中哪个?别误了时辰。”

“爹爹,暂时还没有呢!再说了,今天一整晚都是好时辰,哪会有耽误?”

“就你最会说话。”他坐在一旁的四方桌后,招招手,一旁的婢女赶紧上来倒茶。

许夫人则在看着楼下的人群,她似乎不太满意今晚来接绣球的人,大概是舍不得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嫁进了别人家。

“山今木这里人太多了吗?还是别进去了。”

“你看你,来都来了,再看一会儿呗!你看了红灯笼下站着的不就是许千金吗?”岑暮伸手指向望江楼。

易朝顺着岑暮的手指看去,只见九层的望江楼上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人面桃花相映红,海棠高照泛紫光,如出水芙蓉之貌,似弱柳扶风之姿,一笑醉倒众生,柳眉两弯倾城国。

“美吗?”岑暮在一旁笑嘻嘻的问道。

“美得不可方物!我们还是走吧。”易朝只匆匆看了一眼,他对人的长相并不是很看重,美则美矣,与他有何干系。

他刚想往回走,便被人撞着了,顺势向后倒去,一旁的岑暮伸手揽腰,恍惚间,他却觉得对方比楼上的人更让他失神,没有芙蓉桃花之姿,也没有醉倒众生,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依然令他有一瞬间的失魂落魄。

岑暮赶紧将手放开,还未来得及说话解释什么,眼角瞥见一个红色的东西从楼上飞下来,他下意识地推开易朝,自己则侧身一闪,躲过了那个球。

众人一看红绣球落到地上,便争先恐后地挤过来,人群像洪水似的横亘在两人中间。

他站在那看着对方,嘴角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微笑。易朝则站在对面,也忍不住笑了,笑得风轻云淡。

只有许千金是郁闷的在绣楼上跺脚,咬牙切齿道:“傻瓜,傻瓜!两个大傻瓜。我明显了把球扔给你们,你们两个还躲开,真是气死我了。”随后她转头跟她爹道,“爹爹,我不嫁。这个绣球不算,气死我了!”

“可你已经抛出去了。”许县令有些无奈,他堂堂一个县令,怎么能失信于百姓呢?

“谁说是我抛的?是小梅!”许芳泽拉过婢女小梅顶替自己,小梅很无奈,自己也是又急又气道:“老爷,老爷我……不是。”

“小梅,你替我吧!行不行?”许芳泽转而攻克小梅。

“老爷,小姐,我……我不行!我……”小梅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无奈地解释乞求。

“不行!你已经抛完绣球了!不嫁也得嫁。”许祝以父亲的威严镇压住了女儿的任性。

许芳泽只好向母亲求救,母亲郑氏也没有法子:“芳儿!听你爹的吧,现在不是还没结束吗?”

“娘!要是丑八怪,我不嫁!”

“好!丑的不嫁。”

“家境贫寒的也不嫁。”

“放心,来抢绣球的都是城里大富大贵的人,没有街边的阿猫阿狗。”

“欺负我,骂我,打我的也不。”

“好好好。我让他入赘,怎么样?”

见到自己的要求一一被父母请答应下来,她总算气消了点,回到栏杆边上,最后捡到绣球的是个书生,即将上京赶考。

许芳泽看了那书生模样不算差,一身的书卷气,有理有德,温文尔雅,还有一身的才气,尤其是为她吟了一首诗:美人如花歌月下,四海闲鹤此为家。安得比翼双飞蝶,人生无处不飞花。

“好诗!”许芳泽在楼上听了,对此缘分颇为满意。

岑暮则拨开人群走到易朝身边:“抱歉!破坏你的好姻缘。”

“我觉得那绣球应该是抛给你的,凭你的身手为何不接?”

“我四海为家,不想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岑暮回过神来,发现人海中的易朝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去哪了?他赶紧在人海中寻找,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还喊着对方的名字,然而整片人海在涌动,刚拨开了一条缝隙,转瞬间又淹没在了潮水中。

四面的灯火在暗夜中跳动,烛光透过各色的纸,染上了纸的颜色,于是,原本无色的光也就有了颜色。

他脸上多了几分愤怒和自责:要是不出来就好了,万一……他在心里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自己完不成任务,回去顶多挨一顿骂,可易朝却会面临生命危险。

前几日他在长安驿站里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之后,便开始着手派人去查易朝。易朝,永熹二十年成为谏议大夫,永熹二十三年被贬,三年间一共谏三千二百人,几乎是大半个朝廷。上到宰相皇亲国戚,下到县令知府,没有什么人是不敢上书直谏的,只要他揪到。

用通俗点的话说,他这一张嘴是天生的“谏”。满朝文武绝大部分都将其视为眼中钉,关键是易朝谏的是真有其事,而且被谏的人事后都被查出了猫腻不小。

这样一个似有天眼的人,让朝廷官员乃至地方官都感到不安,无论是宰相还是太子,甚至是有些中立派也希望他离开京城。

岑暮在查的过程中只找到了一些近期的消息,有些小时候的事情都语焉不详,只一句带过:幼聪慧,十八岁入国子监,性温良,有志之人之才,实乃万民之福。

看到这一句,岑暮不禁有些纳闷:按道理,这样的一个性格平和温柔的人应该不会去讽谏这么多人,得罪这么多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尽职尽责吗?

他在望江楼附近找了一遍,没人!又从西虎街找到了东龙街,也没有发现人。眼看已经快接近深夜了,人潮渐渐退去,街上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摊,流光河上的轻歌曼舞也渐渐淡了。他愈发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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