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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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的确是很好。
金色的阳光从光秃秃的银杏树枝上不经意间漏下来。
风起时我还看到了风的颜色。
是蓝色的,跟天空一模一样的颜色。
说实话,我其实很少自己一个人出门。因为拄着拐杖出门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即使没有人在盯着我看我也还是会觉得有人把视线放在我身上。
这实在是身为残疾人的我的一种很诡异的直觉。
冬天。
依然是冬天。
温度很低。
天儿很冷。
只是藉着这一点温暖的冬日阳光,才不会让人觉得那么冰寒。
两个迟暮的老人坐在落雪的长凳上,在用他们那个年代才说的方言进行对话。
现在的人谁还说方言啊?就算有估计也很少了。大部分的人早就被汉民族共同语的普及而同化了。
这几天雅坦城温度忽高忽低,导致流感蔓延,为避免交叉感染我们出门的时候都戴上了口罩。
我不想拄着拐杖,出门的时候坐的是轮椅,程Z在背后负责推我往前走。
阳光实在太暖和,感觉阳光把我身上的霉气都给晒走了,这让我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程Z把我推到了一个有百分之四十的面积结了冰的江边,这儿已经聚集了很多冰泳爱好者,他们伸展着筋骨,或拉腰或扭头,正在跃跃欲试。周围还有一些人拿着小红旗在挥舞着。这白冰与红旗,一红一白,色彩对比着实突出。我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我把手放在了轮椅的边上,让程Z停了下来。“就这儿吧。”我跟他说,随后又拿出了画板。“我想画一下他们。”
“好。哥哥想在哪儿画就在哪儿画。”他从带出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条围巾帮我戴上,“有点冷,哥哥还是把这条围巾戴上吧。”
我没有拒绝他,只是垂头自顾自地画着。
只是简简单单地素描,几笔勾勒就将他们的神韵镂刻在了我的纸上。
我挺欣赏在冬天游泳的人,在我看来他们很有破壁之人的勇气与行动。
日头渐渐斜了下去,天色渐晚。
“我想吃雪糕了。要三种颜色的,蓝色青色白色。”我把画板收起来,画笔放回了笔袋里,头往后仰,背靠在了轮椅上。
“我现在就去买!哥哥你等我一下。”程Z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就跑走了。
“嗯。”我点点头。
在他离开之后我就推着轮椅四处逛了逛。不过夜幕将近,离开了日光的照射之后寒风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吹了起来,吹得人脸生疼,我抬手将围巾往上拉了一些,遮住了我的鼻子。
一对看起来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侣正在光秃秃的树林中牵着手慢慢地走。他们的四周环绕着的都是浪漫的气息。
“哥哥!”
我没走多远就听见程Z在喊我。
“在这里。”我扬起手朝他的方向挥了一下。
他跑了过来,在他背后的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哥哥,雪糕。”他喘着气在我面前站定,帮我把雪糕上面的那一层包装纸撕开,连同勺子一块儿递到我手上。
离这里最近的超市估计有一公里。来回就得两公里了。
雪糕还没有化掉。捧在手上冰冰凉凉的。
我心里有根弦好像背着我在偷偷地松动了,但我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脱下手套接过他的雪糕。接过来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雪糕底部的丝丝温暖,那是被程Z手上的热度给捂热的。
“那个最近的超市没有三色雪糕,我就跑得更远了一些,让哥哥等很久了,对不起哥哥!”他低着头在跟我道歉。
更远一些。这么说来回距离超过了两公里。
他说话的时候口罩随之一鼓一鼓的,这让我有点想笑。
“没事。”我把口罩向下一拉,拉到了下巴处,勺子向下挖了一小口雪糕放进嘴里。冬天这么冷,雪糕不会轻易化掉的。
蓝色的部分是蓝莓,青色的部分是青苹果,白色的部分是甜牛奶。
这三个部分的口味合在一起,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甜,但又不会太腻,就像今天早上的香芋馅小笼包以及那杯浓稠香滑的豆浆。
“哥哥,这个口味的雪糕好吃吗?”他问。
“还不错。”说完我又给自己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他的口罩又鼓了起来,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
我说不清楚冬天吃雪糕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总之当我看到雪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吃上一盒雪糕,雪糕必须得是三色的,这三色还必须是我最喜欢的三种颜色蓝青白。
伴随着从江水里探出头来的冰泳爱好者的几声相约一起回家的吆喝声,天下雪了。雪花丝丝缕缕地飘到了我的手上、我的腿上。
下雪的时候其实算不得冷,等春天雪融化的时候那才叫冷呢。因为根据物理学中热学的原理,凝雪是放热,融雪是吸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