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夫唱妇随
何时开始害怕的?
刚成亲时,二人不算琴瑟和鸣,却也相敬如宾。
她喜欢世子精致温润的容貌,像一幅画卷,特别美好。
都怪那个夜晚,她不该怀有幼稚的小女儿情怀,以为将自己用心做的宵夜,悄悄送去给世子,会得世子欢心。
前往书房,一路壁烛明亮。
她欢快地踩着重重叠叠的影子,没察觉在书房伺候的仆僮全不见了。
到竹帘外,她正琢磨是不是忽然进去吓他一跳,便听到陌生人的声音。
这么迟了,还有客人吗?
此时回忆,崔雪茹除了恨自己幼稚,还恨自己的好奇心。
倘若那时她转身离开,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可以活得无忧无虑。
里面人话不多,仅说了三两句,她却猜出了客人的身份。
崔雪茹慌乱间踢倒一旁曲足花架。
连昭显和那人走出来,看见是她,世子神情瞬间沉下来。
她最迷恋的温润消失不见,对方眼瞳深处翻卷着浓到散不去的阴霾。
连昭显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没有用力,仅用尾指轻轻在她脖颈泛青的血管处摩挲。
“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连昭显问她。
连昭显声音仍旧温柔,像水一样,滑入她耳中,再变成刺骨的寒冰。
“算了。”
那人握住连昭显手臂,“夫唱妇随,世子妃出生名门,想来知道此道理。”
“你知道吗?”世子柔声问。
崔雪茹嘴唇抖得厉害,“妾……妾身,知道……”
崔家嫡长女的身份是她的护身符。
她记住了连昭显的‘温柔’,也记住了那人淡漠的目光。
她表面上安然无恙地活着,实际却被连昭显软禁。
身边从娘家带来的嬷嬷和丫鬟,死的死,疯的疯……有一次她半夜好不容易睡着,被一声惨叫惊醒,待她坐起身,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见最信任的丫鬟,七窍流血地站在床头……
她没有疯也是奇迹。
除了身边信任的人一个个被除去,她还不能出门,不能随便接待宾客,娘家寄来的信和物件一样样过连昭显的眼,连昭显会要求她回信,信的内容则由他口述。
世子府与京城贵家往来本就不多,贵家以为世子要避嫌,未生疑。
她外祖家和叔祖父家的夫人、小姐,邀请过她几次,她不得不拒绝,拒绝次数多了,那边也淡了往来的心思。
崔雪茹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囚犯。
她不是没崩溃过,崩溃时她质问连昭显为什么,问连昭显如此怎么对得起王爷和王妃。
她提到王爷、王妃,将其激怒了。
连昭显抓住她肩膀重重摇晃,让她看清楚,不是他对不起王爷王妃,是王爷王妃对不起他。
皇上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有强求他父王送人质来京城。
是他父王胆小如鼠、自私自利,为求心安,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
他在京城长成了一个连妹妹都看不起的废人。
对于他来说,父王、母妃、皇上、太子、二皇子……全是仇人。
他的荣耀和尊严,被这些人毁了,若有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除去他们。
崔雪茹被连昭显的嘶吼吓得不敢再说话。
那一晚她躺在冰凉的地上,身边伺候的丫鬟全是连昭显安排的。
没有人管她,直到第二日清早,丫鬟见她双目紧闭,过来试了下她的呼吸。
崔雪茹意识到,她要解脱唯有死,可她没有死的勇气。
照那人说的做吧,夫唱妇随,她可以活下去。
……
崔元靖应邀到方府赴宴。
方准颇热情,对崔元靖那张冷冰冰的脸也不在意,还让嫡出的幼子陪崔元靖游玩。
官员们议论颇多。
提及崔元靖,大家都会想到任国子监祭酒的王光显和任礼部尚书的崔宜程。
这两位是太子党了,但太子中剧毒,吊着命,上不了朝,于是两位就成了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