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杯马丁尼。”

他又来了。

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戴着一副银色的细框眼镜，昏暗的酒吧灯光下他那双骨骼分明，细长白皙的双手总是能第一时间夺去他的目光。

“好的先生。”

这个人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但是他从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脸。

他想着，拿出摇酒壶，分别往里倒入三份戈登琴酒，一份伏特加和半份KinaLillet开胃酒。

加冰，盖上盖子，上下摇动。

灯光下的摇酒壶随着冰块撞击瓶身的声音，断断续续折射出白色的光，

最后他拿出一个精致的三角形高脚杯倒入，从下面的冰柜里拿出装满了切好了柠檬片的盒子，拿出一片插上。

完成的马丁尼放在了托盘上，一步步走向那个坐在落地窗边的人，心情也愈发紧张，心脏的跳动声逐渐在他耳边放大，他的脚步一步步往前，就在他把托盘放在桌上，准备偷偷看一眼那个人的脸时―――

“叮叮叮―――――”

李墨猛得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从窗帘之间的细缝射了进来，他躺在床上走了一会神，这才发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自从他和陈静言失去联系之后，已经过了十年，这十年里他已经数不清楚这个场景他梦到了多少回。

那天之后他和白星麦分了手，之后也陆陆续续交了几个女朋友，但是总是不了了终，于是他也就罢休了再次恋爱的念头，努力工作，在前一年的时候买下了一套单身公寓，买了一辆北京现代的小轿车。

生活不能说富裕，但是起码还算满意，至少能在下班的时候去买杯咖啡来喝。

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便去洗漱。

早上随便从前一天从便利店买的吐司里抽了三片出来吃，再煎了两个鸡蛋，热了一杯牛奶便出了门。

现在他在一家市重点中学当数学老师，因为刚刚接的学生才初一，所以现在还算闲――-本来他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和隔壁3班的4个女生打了架，因为1班的一个男生。

小小年纪不读书，搞什么情情爱爱。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后来看到隔壁班男生的脸顿时觉得正常，那男生长着一张线下正火的初恋脸。

眼睛内双，头发微长，皮肤在男生中算白皙，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但是既然打架了，流程还是要走的。

大看形式他们班一个女生和3班4个女生打架，应该是被欺负的那个，但恰恰相反。

这个女生估计是个练了好多年的老手，把其余4个女生打得满地找牙。

这个女生叫陈遇霖，名字充满诗意，人也长得很诗意，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黑长直，但偏偏人不可相貌。

2班的班主任便每天追着他让他负责，但是小姑娘的家长就是很难请，动不动就是有事，事情都快过去半个月了，才定在今天午休的时候。

上完上午的课之后，李墨干脆在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坐在办公室里随便啃了啃，等陈遇霖她家长过来。

面包才吃完不到五分钟，敲门声就响起了。

李墨把面包袋子塞到抽屉里面，理了理自己的桌面。

“请进。”

门开了，李墨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正准备接待陈遇霖的家长时，在看见陈遇霖背后站的那个人的一瞬间，笑容一下子从脸上消散了，明明室内开足了暖气，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手脚冰凉，就连体内流动的鲜血也给冻住了。

陈静言。

十年过去了，他的脸上虽然多了几条皱纹，但是那些皱纹却加重了他清冷的气质，甚至还使得整个人的脸看上去更有韵味。

“老师？”身前的陈遇霖把他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但他还是有些晕乎乎地看着她。

“这是我爸。”陈遇霖介绍道，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的陈静言走上前来，说道：“李老师，初次见面，不好意思，现在才有空过来。”

初次见面…

李墨自己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就是十年前的一小段炮友关系，他怎么敢奢望对方记着他，而且现在的从气质到穿衣风格，都和大学时期截然不同了，更不可能认出他来。

李墨迅速回应道：“您好，陈遇霖爸爸，您请坐。”说完他看向陈遇霖，“陈遇霖，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和你爸稍微谈谈。”

陈遇霖乖乖地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门被合上时发出碰撞声明明很轻，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李墨觉得有些尴尬，便也不拖沓，“陈遇霖爸爸，这次请您来的原因….”

陈静言：“我知道。”

话被打断令李墨顿了一秒，“您知道就就好，其实对方家长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您女儿跟他们道个歉，做些赔偿什么的，毕竟…”

陈静言：“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李墨无言。

他不明白他指的这个是什么意思，是他作为个人想说的，还是说作为陈遇霖的班主任想对家长说什么。

不管如何，后者是最为肯定的答案。

少年时期的情情爱爱毕竟是一场梦，如果到现在还做着，那就不对了。

李墨：“……这次的事情，不是陈遇霖的错，陈遇霖平时也挺乖的，我也挺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