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第298章“他是死在战场上的，你说，他是怎么死的？”皇帝听到竹妃说起昨天，想到昨天的时候，竹妃那么贴心的为郕王打算。她还说，这个世界上，真心为郕王的人，不多了。

皇帝的心又软了一点，对于这个女人，他是真狠不起来。可是，郕王的死，还是更让他愤怒。

“战场上？郕王殿下虽然身为三军统帅，可是，他怎么会亲自上阵杀敌呢？他不是应该……”竹妃先像是没反应过来，说了几句之后，才忽然回过神来，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

皇帝看着竹妃的表现，也没有说话。

竹妃像是犹豫了一下，闭了闭眼睛，走到皇帝面前跪下：“陛下现在一定恨死瓦国人了吧？我竟然忘记了……我竟然忘记了我自己也是个瓦国人，我嫁到锦国这段日子，陛下您给了我信任，给了我宠爱，给了我家一般的感觉。我很感激，原本还想着……我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陛下您心里肯定是恨我的。您也应该很，虽然战争不是我发动的，可我是瓦国公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郕王殿下死的冤枉，如果瓦国不发动战争，殿下就不会死了……现在您的面前，就只有我一个瓦国人了……陛下，我不求别的，您亲手杀了我吧……”

躲在门外偷听的小白面色一变，差点就要冲进去了。

皇帝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是他没说话。

竹妃又继续道：“如果我注定要死，那么，我宁愿，是陛下您亲手杀的我。我不希望到了最后，只剩下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陪着我。既然陛下您今天亲自来看我，说明在陛下的心里，我还是有点特殊的。就这一点，就足以叫我死而无憾了。陛下，您动手吧，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等我死了以后，如果我看到郕王殿下，我会把陛下的思念捎给他。”

竹妃抬起头，她脸上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怒气，她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我是瓦国公主，以前也就罢了。现在郕王殿下死在了瓦国人的手下，我是一定是活不了的了。就算陛下您有心护着我，我也不可能活得下去了。所以，陛下请您亲自动手吧，能死在您的手里，我就满足了。”

说这段话的时候，竹妃用的是“我”，而不是臣妾。

皇帝看了竹妃一阵，终于叹息了一声，伸手把她拉起来：“朕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朕是一国之君，自然是君无戏言。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屋外的小白松开握紧的拳头，感觉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竹妃却摇头，惶恐不安的道：“不要，陛下。臣妾懂您的心意，臣妾已经很满足了。可是，臣妾不因这样，而让陛下您为难了。现在郕王殿下死了，朝中大臣一定会要求陛下处死臣妾这个瓦国人的。陛下您要是想护我，就得和大臣们对着干。郕王殿下已经不在了，陛下您这么辛苦，臣妾怎么忍心……”

竹妃真的很擅长揣度人心，皇帝的每一处弱点，都被她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她都先拿出来说了。不仅堵住了皇帝的口，还逼的皇帝不得不许下承诺。这样的话，以后即便有人拿她瓦国公主的事情来说事，皇帝也不好违背今日说出来的话了。他自己说的，天子无戏言，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即便他以后想起来，还是会恨竹妃，但是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起杀竹妃的心了。

“朕说过了，君无戏言！怎么？难道你信不过朕？”皇帝伸手将竹妃揽进自己的怀里。

在死了最爱的儿子的时候，皇帝的心里是很脆弱的。他也想要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在身边安慰他，陪着他。竹妃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竹妃不是瓦国人，皇帝可能还会给她更多的好处。可是，竹妃是瓦国人。皇帝心里其实到现在也是恨的，可是，他又舍不得这一点温暖。竹妃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每一句话，都戳进了他的心窝里。皇帝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对竹妃放手。好在，他自己的心里，其实也一直没把竹妃当个瓦国人。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把这一点撇到了脑后。至于以后再想起来，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陛下……”竹妃终于流下了两行泪，“您不要难过。”

皇帝沉默了，不再说话，就这么抱着竹妃。

过了很久，竹妃才怯生生的道：“陛下……”

“有话你就说吧。”皇帝道，他知道，竹妃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看事情很有一套，总会有别人不一样的角度。所以，以前的时候，皇帝也并没有刻意瞒着她朝堂的事情。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在皇帝看来，并不是那么的有道理。竹妃聪明，能给他很多思路，所以很多时候，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竹妃的意见的。

现在竹妃这语气，明显是心里有想法的。

“臣妾只是在想，郕王殿下，为什么会亲自上阵杀敌呢？”竹妃咬了咬牙，看着皇帝，道，“臣妾也多少知道郕王殿下一点的，他虽然偶尔有些冲动，可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啊。郕王殿下又不是小孩子，他在军营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稍不小心，就会有危险。天下谁不惜命，郕王殿下，实在是没有理由，亲自上阵杀敌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皇帝面色一整，看向竹妃。

竹妃说的，和他想的一样。在吴将军反复强调郕王是自己愿意上阵杀敌的时候，皇帝是有点怀疑他说的是真话的。只是，那种怀疑，被他对郕王的死的痛苦所掩藏。所以，皇帝便不去多想。可他心里也怕，怕郕王真的是，自己去找死的。

可是，现在竹妃也这样说。皇帝内心深处，便希望可以得到肯定。仿佛只要竹妃说，郕王是被人害死的，他就没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