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道破天机
在东山过除夕,就是和在荣城不一样。
随意任性许多,人情味更浓,不存在入仕的品级尊卑,不去想三纲五常君臣伦理。
东山上没有一品丞相、二品内阁,在这里我们都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服。
晏喜和阳织一大早就去厨房忙着包饺子,两个人腻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阳织还拿面粉往晏喜脸上抹,不过一会就被晏喜抹的更凶。啧,妹妹也不是这只千年老狐狸的对手。
我在书房写了半天的对联、福字,每一幅刚写完,墨迹还没干透,就被小徒弟们争相抢走,贴在各院的角落、回廊、大门上。
外面还有许多人在收拾打扫屋子,扫帚摩擦地面一阵唰唰声,接着许多人从自己的院落里拿出一张桌子,七拼八凑的在中庭摆出一个非常大的桌子,小山庄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能上桌了。
夜幕渐渐降临,中庭四周的大红灯笼被全部点亮挂起,照着中间火红明亮,那种熟悉的、热闹的氛围又出现了。
晏喜阳织在厨房和中庭两头跑,端了无数盘饺子上桌,桌上还有师父的拿手绝活――玉米虾仁、爆炒鱿鱼,冬天的晚上自然是有些冷,奈何东山的热情太高涨,这些菜被一齐端上桌冒着热气,大家在桌上你来我往的聊天,聊着聊着酒就被端上来了。
年纪小的徒弟们不能喝,只能眼馋的看着大些的人喝了一小盅,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好言好语的求她们给自己尝一筷子。
不过我们这儿,一水溜的酒鬼,完全没有节制的痛饮,许久也没喝的这么痛快过,面色逐渐变红,身体也热了起来。
天色渐渐变黑,师父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好话,又把我拉到身边,对着下面的人说:“瞧瞧咱们东山,一个避世的小仙境,竟然出了一个入世的大丞相!”好嘛,他拿我丞相的官职开玩笑,底下立即笑作一团。
师父讲完之后,大家忍了好久的手终于抓上筷子,在满桌菜里捡来夹去,速度快的出现了残影,吃的不亦乐乎。晏喜和阳织竟然还喝酒划拳,哼,晏喜这个色鬼的手都已经摸上小织了!被这明亮而温暖的光线笼着,不由想起在荣城的那个人。她今晚会怎样过呢?
这我是知道的。如果今年我还在荣城,就可以进金銮殿,和她在一个地方用膳,看群臣贺喜,她再赏赐许多珍贵的珠宝,然后看歌舞表演,还有天上闪耀的烟花。
没事,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心情大好,捡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送,囫囵嚼着,突然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牙,被我咬的上下两排牙齿酸痛不已。
呸呸呸,吐出来发现,是一枚小金币。
“哇――!”我这动作,许多人都见到了。
晏喜一脸不爽的说:“这是什么狗屎运,这么多饺子,我就放了一枚,竟然被你吃到了!”
阳织跟着附和:“是啊,东山没有这个习俗,小喜子来了才在饺子里放了金币。”
什么,她喊晏喜小喜子?我贱兮兮的瞄晏喜,她明明不高兴又不能发作,真是让人开心。不错,妹妹扳回一城!
师父喝了一口酒,对我说:“小虑啊,你走运了,去年是北院的小徒弟吃到的,今年竟然给你碰到。”
沙钰本来头枕着左手臂趴在桌上,听见立即爬了起来,端正坐好,张开她的血盆大口笑着说:“不错不错,看来今晚虑娃娃大有收获!”
这么冷的天,衣服穿这么少,衣服袖口的黄纱布什么也裹不住,两只手臂露在外面,领口也低着,她一点都不怕冷吗?
师父接着沙钰的话茬说:“沙钰可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神机妙算,她之前喝醉酒的时候说过,谁能在除夕夜吃到金币,她就帮谁算一卦。”
沙钰听见师父这样夸她,清澈凤眼里笑出了花。她冲我勾勾手指,勾着嘴角说:“低调低调,怎么样虑娃娃,要不要让我帮你算算?”
对她有一种说不明的心思,不太想答应,小织却在旁边跟着起哄:“你快去吧,沙姐姐可神了,一般人做梦都想让她算卦!”
晏喜盯了我半天,缓缓露出标准的狐狸笑:“小织说的对,有便宜不占――”
“好好好知道了,我算!”赶紧让她闭嘴。
==
夜深,年夜饭将近,酒过三巡也尽了兴。大家纷纷起身回屋守夜,等子时一到,就出来放鞭炮。
过了今天晚上,就是天嘉四年了。天嘉四年发生了什么事呢?
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北羌这一年要有大动作了。想赶紧去写信让皇帝注意防范,才站起来就被沙钰拦住。
“虑娃娃,跑哪儿去啊,不是要算卦吗?”她长得妖冶就算了,竟然还比我高半头,狭长丹凤眼到处放电,说话时句尾句句往上挑,真是……妩媚!玩世不恭!
点点头答应,打算把她打发走之后赶紧去写信。
沙钰带我来到主屋旁的隔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龟甲,然后放在桌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算些什么。
“虑娃娃,把你八字给我。”
“你难道不能自己算出来?”睨她一眼。
沙钰听到我这样说,耸了耸眉毛,没有回答。
我与她面对面席地而坐,她的手触碰在龟甲上顺着纹路点过去,长指甲滑着壳发出声响,然后写了一个符咒,嘴里煞有其事的念念有词。看着那么多的流程,心里有些着急,只能忍着让她赶紧做。
屋内没有风,可桌上的蜡烛突然一晃,我的影子因为这原因在墙上抖了抖。
沙钰终于停止动作,摇摇脑袋嘴角勾笑,然后她促狭的看着我,像是问我去不去喝酒那样随口说:“虑娃娃,你听过――夺舍吗?”
夺舍。
头皮一麻,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握成拳。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她也不会知道的!
稳住表情,上半身略略前倾,压制住突如其来的恐惧感。
“夺舍是什么?”歪了歪头。
她还在眯着眼笑,上半身往前倾,她的脸离我只有两寸距离,视线下瞟甚至可以看见那汹涌的沟痕。饱满的红唇翕合说:“就是你现在这种情况啊。”
表情有些僵硬,后背发凉,咽了咽口水,然后撑着尴尬的笑容说:“小虑愚钝,不知道沙姐姐在说什么。”
沙钰很无奈的甩了一下头:“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虑娃娃不承认还在装傻呢。”
她退回原位,单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自顾自的说:“没想到遇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事。大兴的丞相――竟然是夺舍的人。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阳大侠和织娃娃,后果会怎样?”
“你不要血口喷人!”整个人都着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