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傲气话生平,那能寂寞芳菲节(三)
说实话,南湘真不明白以前的这个王女,究竟是如何在这么多个男人间辗转安抚的。
她刚从董曦那回来,已觉心情疲惫。此时更要面对萦枝,不由心生力不从心之感。再想想她不过才认识了几个人,整个后院九位接近十人,她还得一个个面对,他们的爱与恨,怨怼和委屈,都得去承受。南湘顿时觉得绝望是潮水灭顶而来。
谁说后宫好玩的,有本事自己也来走一遭去。
南湘询问,“萦枝,我还不知你阁楼楼顶是什么样子呢。领我上去看看吧。”
萦枝诧异抬头,刚想出言相驳,瞬间福至心灵般猛然想起,自己王女已在长岛冰湖失去了记忆,心里不由一恸,痛彻心扉又故作平静的掩饰住,“好。”
他领着南湘上楼,楼顶视野宽阔,通体洁白。四周皆是洞开的窗户,缀着成列的剔透风铃儿,珠帘重重水镜成列日月皆低垂,实在比女子绣楼闺阁更精致漂亮。
南湘舒展开容颜笑靥,喜道,“呀,真漂亮。”
她站在窗边,倾身环顾四周,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高处,环顾自己现在所居住的地方――
真大。
真的太大了。
树林环绕,枝叶浓密,有琉璃瓦相间。此时天晚,太阳隐在雾霭之上,春云笼照早升的月,山水帆影皆睡了,四方愈显静寂。
远望去可见一脸数进房屋连结前面巍峨大门,而后则是散珠一般流落各处的宅院。
南湘忍不住指指点点,“哎,你说,哪里是我住的地方呢?”
萦枝一直站在南湘身后,注视着自己王女带着雀跃的孩童一般的表情,内心是割裂一般的痛楚,又混杂着说不清楚的欣慰。
萦枝声音第一次降得如此低回婉转,仿若箫声,他轻轻道,“您直接看最正中的地方,便是您的正屋了。”
南湘顺他指引望去,云翳之内,暮气苍苍。
只见呐藏在浓密树影里的屋宅,端稳得仿佛深海里不动的船。瞧浓密的影子,便可知绿叶的繁盛。登高望远,只觉耳清目空,心怀瞬间疏旷,南湘在阁顶远目,只觉天空,气息,风,云与日月,所有的一切,皆像水一样淡,水一样清,像水一样不停流动。真美。
南湘从刚才起一直萦绕心间不去的烦闷之情,瞬间一扫而空。
如此美丽的景象,真让人看之忘忧。南湘因欢喜之极而不由叹息,“萦枝,以后我心情不好,便来你这看风景吧。真是太美了。”
阁楼下的树林因风吹过而簌簌作响。萦枝心头因极度的欢喜疼痛而心痛难忍。
“好。”只要你来。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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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玩物。
南湘与萦枝对坐与阁楼顶层,清爽的风吹得透体生凉。
桌上摆着玉杯两只,玉壶一个,通体流转着温润的光。南湘拿于手中把玩,只觉得这块白玉仿佛积蓄着柔光一般,滑腻得比肌肤更妥帖知冷暖。
南湘感叹,此人实在有钱,玩物都如此精彩,让人羡慕。
不过他也是舍得。要是她得了这种好东西,肯定藏着不用的。
南湘不自觉将此话说出口来。
萦枝闻言,不屑一笑,“王女此言大谬也。好东西便应放于手边,时常玩乐。若不尽其功用,要他来何用?它岂不寂寞?不空负风景,一片心意?”
南湘回嘴道,“照这么说,那牛嚼牡丹,对牛弹琴,如牛饮水这般,也不算是糟蹋好东西了?”
萦枝不在意的轻扬眉毛,眼睛因尽兴的辩驳而熠熠生辉,“王女可是讨厌牛?牛何其冤也,竟被当做糟蹋器物之首了。”
南湘正喝着水呢,不由一呛。
萦枝仍不在意,“自然不算糟蹋。花,不过闲暇赏物也。琴,不过兴之所至拨弄也。茶,亦不过普通吃物也。皆是普通生活中的寻常事,以普通姿态对待又有何过错?不过人矫情而已。”
什么呀,尽是诡辩。南湘扭着不答应。
萦枝故作不解,“莫非王女也是一跟随他人潮流而行事的做作之人?”
是是是,您不跟随潮流您直接创造时尚,您超凡脱俗您非同一般您就不是一常人,您是内裤外穿的超人,是走在尖端的潮人――
“那是。”萦枝缓缓饮水,姿态闲雅,半晌不解轻问,“潮人是什么?河边弄潮的?那些穷苦人您何必拿我与他相提并论?”
…………
…………
――说起辩驳。
两人言语投机,外加无人打扰,一时竟不知时间流逝。
等南湘言尽抬头观望时,才知天已黑尽,不见晚霞残阳。萦枝以夜明珠来当照明的灯火,南湘唾弃道,“啧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明珠愈加明亮,星辰愈加璀璨,整个屋子交相辉映,银光灿灿,萦枝满意的看着周身光亮,“要不您就别照。”
话毕,他理都不理南湘,径自下楼。
南湘撇嘴,知道他高傲嘴又毒,索性转开话题扬声道,“诶,你干嘛去?”
萦枝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懒得回应,连个声都没。
南湘又在榻上左翻腾右翻腾,懒洋洋的眯了会见萦枝仍不上来,起身走到窗边俯身下去,观望四周。整个院子缀满金银宝石,从上望下只觉得一片冷光灿灿,仿佛一块崇光泛彩的浮岛,非我尘寰处。
天上星宿独赏,地下宝石映辉。
于一片瑰丽珠宝交盈灿烂中,南湘依稀瞄到院中一株株坠满明珠的树,其中一棵最为枝繁叶茂的树木之上,好似漂浮着人影。
浮光耀影众星环绕中他独坐其中,众生繁华,他却有掩不住的茕茕孤寂,酝着比珠宝更风华夺目的人影儿,此时却像一簇寂寞灯花安静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