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曾是旧人来,消息谁传到拒霜(三) - 流光容易把人抛 - 浅晗兮袭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8章 曾是旧人来,消息谁传到拒霜(三)

茶馆。冷冰冰的掌柜。九指的卖花拦车少年。一身锦绣的世家少女。不知来头的徐思远。

那些个酬堂朱门麒室玄屋,她弄清楚了哪样?

那日梅容也不说清楚。只等他似笑非笑的留了句,“我还以为王女要问我酬朱麒玄的管事跑哪去了,谁知,尽是敲边鼓的。”便红衣翩翩人融进了夜色,闪人了。

她只好再穿上她普通学女袍,同上次那般,唤了马车,同杏又去了次那地方。

这次那掌柜总算抬眼见了人。南湘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往柜台那边打量着:颇是个老沉少年,瞧眉眼年轻,通身却压着什么似地,锋芒收敛得紧,倒又真说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来。

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城府,是个人物。

她就静静坐在那,眼光平静却犀利望着他,亦不言语。只等这掌柜亲自过来,恭敬的俯下身,语气恭谨有礼道,“小姐,此处喧闹,还请楼上雅间独坐。”

南湘轻轻一笑,“多谢。”便在杏的扶持下上楼去。

楼上雅间早有人等着她了。这九指少年屡次出现,面容千变,从未相似过。不是芙蓉桃花面,嫩花之后岱山一片,就是清秀长眉一双秀眼的,每次见着都不一样。

这次不知是他本来模样,还是又换了张面皮,入眼的是剪影一样的图片:

他手中捏着细巧伶仃的杯,身后是涂清漆的帘。透过的是不浓不淡的光。筛落下来的是一动不动的影。抬起来的是没有什么神色的普通的脸。

他眼里是嘲弄是讥讽是落魄还是长歌落地一身寂落什么的,南湘也不管了。

你惊吓我在先,此时不请罪反而还这么一副骄傲不尊重模样,我可记下了,他日秋后算账可别怪我。――在内心故意做出一副凶横面容,狞笑着出言威胁,她尽力放松,没有负担。

平静的扫视一圈,南湘坐在空出的主位之上。此时天色明亮,浮沉在阳光之下,清晰可辨。她沉声道,“我回来了。”

老沉的少年掌柜跟随南湘其后上楼。此时袖手站在一边,待南湘出言之后,即刻俯身下拜,一身沉淡衣色同他眼眸一般暗沉无波。

他声音镇定,毫无犹豫:“玄屋主事谨和,拜见王女。”

憨园,不知这是否是他真名,则毫无反应,依旧独坐一旁,持酒杯微醺模样。

南湘看他一眼,叫谨和的掌柜,玄屋主事抿唇,依旧平静道,“王女恕罪,憨园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还请王女不计憨园无礼罪责。”

南湘不言,情知这话实是托词,憨园真是个刺儿头,轻笑,“你们以前也是这样无礼?真是好大架子――”

谨和依旧那么一副平淡模样,平淡请罪。

南湘不知他们以前究竟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便也不好责怪,只好道,“规矩同以前一样,我依旧需要诸位的能力与忠诚。以前之事,既往不咎,还待诸位携手并进,解吾心之焦虑。”

“谢王女信任。”

南湘知道自己无力辖制他两,索性不同他客气,一口饮尽杯中物,“我也不必嗦。各位,居其位,谋其政。事物若没了用处,留着也没用。”话语一毕,她转身就走,也不理睬身后人是什么反应。

南湘不擅长的便是这种场面话。她揣摩着按以前那王女性子,肯定是什么话刻薄逮什么话说的,像什么“没用的狗不养”这些,她又说不出口来。便只有这样了。

她需要借助他们能力,再次亲临此地,希望能用语言打动。谁想他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居然是这样一副不合作的姿态。

也罢,除却能力,她更需要他们的忠诚,却不知这诚意又该如何检验。

她的遇险坠湖是否与他们有关?这玄屋不知在乱局里有着什么样的位置,他们是否也参与了背叛?

更多时候,不作为的袖手旁观亦是杀人的凶器。

她需要更多信息,她亦需要收买人心。她曾抱怨手中没有人才,可现在,资源近在眼前咫尺之间,她如此缺乏驭下的能力,不敢用,亦不能用。真是,心焦。

南湘坐在车上,犹疑回顾,只见那茶楼隐藏在闹市之中,愈离愈远,至再看不清楚。

*********

从茶馆出来,她便坐着马车,往徐思远所住的秉环路那家客栈驶去。

她今天出来,一得弄清楚这茶馆来头。

二要将这所谓“处于市井,掌管琐碎之事”的玄屋弄清楚。茶馆里这两个家伙,一个老沉一个多变,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三得去拜访拜访徐思远。虽说南湘对她印象甚好,可她通身上下半隐半瞒,来意莫名。即便弄不清楚她来头多大,可拨几个身手较好的人一边跟着,说不定能有什么消息。――只可惜,等南湘来了秉环路上的客栈里,她房里竟没人。

问楼下小二,说地字号房里确实住着几个习武的女子,偏偏不巧的是,今早就出门了。不知去了哪儿。给了几个铜板,南湘托小二转告一声来意。想了想,又借了笔墨,手书一封让小二转交了去。

杏问写了些什么。

南湘微微含笑,“若她来找我,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就住在那里面吧。这不是存心让人怀疑么?干脆约个日子,同她出去喝酒去。顺便沟通沟通感情。”――今日她出师不利,可至于打探来历也不是她强项。梅容不是说他的酬堂,是江湖上的包打听么,物尽其用方是正道。

弄完这些事,南湘绕城又准备回去。这两个男子管着的玄屋同梅容手中的酬堂她算是知道了。可其余两个朱门麒室,她还得想办法弄清楚。

这些人肯定都机灵古怪,人间的龙凤圣音的菁英,她这么个普通人,要怎么去驭下,更别说去用好这些个资源。

她还得随时谨慎,不敢太过冒险肆意。顶上的那位女帝心思深沉,又有恨意,虽最近见她有转圜之意,可真实情况是什么模样,她又怎能弄清楚。她自己得韬光养晦,为安全计。亦必须重新让自己恢复自保的能力,以防她回家的办法还没找到,就先被这女帝,被树下的敌人弄死了……

一想到这些麻烦事,南湘就头疼。她在马车里半躺半坐,手勉强撑着额头,自个郁闷。

杏瞧在眼里,心里却不着急。自己王女虽然没了记忆忘了前尘,性子也更疏懒清淡些,可心思机敏细腻绝对是不差的。

她给南湘递过一直用瓮装着井水带在车上湃着的茶水,想着一些能让人舒心的话题,略微一向,杏笑道,“小姐,您不是一直心心念念那个茶馆里的富贵女儿么?”

闻言,南湘抬头。

杏继续道,“不知您还记得不。那位小姐便是府中谢若莲公子的嫡亲姐姐,圣音永乐公女谢若芜。”

谢家。圣音世家,这一代是谢若莲之母为家主,袭了伯爵爵位。

宫中一后三君九卿二十七世仪八十一男御,谢家长公子为宫中三贵君之一,仅为凤后之下统御后宫。二公子谢若莲,是端木王府里面暂管后院的公子,王女眼前红人。世女谢若芜更是机智聪颖,风姿出众,早已是圣音出名的出名才女。

好一个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世家。在这混乱政局里仍能如此圆滑处世,皆不得罪,着实有能力。

南湘回想那金贵女子一身形容,生为同性她倒真不嫉妒,只满心钦慕,遂赞扬道,“如此仕女,简直是画中人,怎能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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