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貔貅
金泰浩的话还在继续，说了很多有一家自己的制作公司之后好处有多少,温庭筠安静的听着。海鲜锅咕嘟咕嘟的冒泡,她面前堆了些金泰浩夹给她的鲍鱼、章鱼什么的,没怎么吃，困到极限肚子真不饿。
那些话里，温庭筠真正听进去的就一条，有团队她就能大量的练习。此前不管她需要顾虑什么，团队都能帮她解决,就像这次如果她本来就有个团队,那根本不用去想什么作家的事情。有一个正紧的工作室，自然有合作的作家。
但温庭筠不确定她能不能做到金泰浩想要的所谓的人脉和项目,更别说合伙做一个工作室,那不是玩,那是金泰浩想要养家真的当事业的。她轻易答应下来,要是不成她还是她，但金泰浩就惨了。因此,温庭筠格外诚实的说,她可能做不到金泰浩要求的那些。
这话把金泰浩说愣了“我要求什么？”
“人脉和项目。”温庭筠提醒。
摸了下烟盒想拿烟的金泰浩顿了一下收回手，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温庭筠,像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在找理由推辞。温庭筠的表情倒是很诚恳，眉宇间因为疲惫还有点底气不足的感觉。
看的金泰浩神情更古怪，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没说话伸手先关了瓦斯炉，再抽了根烟出来放在嘴边,含着烟想点，打火机拿在手上，犹豫了一下就抽走嘴边的烟夹在手上，没一会儿又放回嘴边，如此两三次，烟都没点着。
“我知道我们其实不太熟悉，关系么…也就那样吧，你要是对这件事不感兴趣，或者，你觉得我没什么本事，直接说也没关系的。”金泰浩清了清嗓子‘嗯哼’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尴尬的样子。
温庭筠有些疑惑他的态度，感觉自己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开口道“哥也知道我不太懂行，如果我说错了，麻烦你教我，我不介意的。但我真的是觉得自己达不到你的要求，不是因为关系也不是因为什么能力。”
“既然哥都说了是合作开工作室，那就是钱的事，钱扯上关系就没必要了。至于能力，哥的能力老师都说没没问题，我应该还不够格看不上哥的能力。说我有点假好人也行，但我担心钱投入了，对我来说可能不会伤筋动骨，但赔了钱伤害的是你，你都说了，有家要养的。而且……”
‘咳！’
金泰浩没压住的一声喷笑打断了温庭筠，看她惊讶的表情连忙摆手“抱歉抱歉，实在是没忍住。”轻拍了下自己的脸“真对不起，别介意。”
温庭筠僵着脸看他要笑不笑的样子“我又说了什么蠢话？”
“没有没有没有～”金泰浩连连摇头，看她的表情再次没忍住，在温庭筠‘我知道我蠢你别解释’的表情里放声大笑，边笑边用夹烟手虚指着她乱晃“我算是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和金贤浩继续来往了，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太神奇了～”
总觉得这个‘神奇’不是什么好词的温庭筠默默的端起茶杯喝茶，她早就放弃挣扎了，反正智商就五十，亲爹说的强大什么的，一定是爸爸的立场对女儿的过于信任！
大概是小姑娘看着有点可怜，也可能是到底以后要合作的，这么笑下去不太好，金泰浩勉强收了笑声，眼角还弯着，给温庭筠解释，她真的挺‘强大’的，之前的想法完全是庸人自扰。
“新开的工作室接不到活理由无非是因为没名气，我要是正常走人不用在乎这个，但我为什么走在有心人那里不是秘密，就算为了林亨泽也不会有人找我合作，就算有也是那种根本没打算去电视台的团队，那种团队能给多少钱可想而知。”
在手上抓了半天的烟终于点上了，确定温庭筠不是委婉推辞的金泰浩笑眯眯的看着她“也就是说我过去的人脉能用是能用，折扣是肯定要打的，但加上你就完全不一样了，懂不懂？”
温庭筠微愣，这套路她听过的“加上我就代表你和老师没矛盾？”
“那倒不是，我和林亨泽有没有矛盾本质上来说不影响我的工作室，影响的原因是我和林亨泽有矛盾，那工作室出来的东西就没机会进SBS。先不说还有其他两个台，就说有线台也不是不能卖，钱少点而已。”
同杨政宇走的不是一条道的金泰浩表示，林亨泽不是重点，关键在温庭筠“我说过吧，放通委是一张通行证，如果我的作品有三成的机会进三大台，加上你至少能提到六成，剩下的就看甲方到底有多少手段，我们毕竟就是制作，怎么卖，卖给谁还是他们想办法。”
“你的作用最关键的是省钱，有你能省很多钱。”金泰浩摩擦手指给她比划‘数钱’的动作“一流的团队肯定是电视台的这个没得说，但二流的团队，准一流的团队我是搭的起来的，这十几年也不是白混的，可我搭起来不能白搭，要给人家付工资的。”
“虽然我说不上是被赶出门吧，但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原因。我这个时候开工作室跟人家说我这边有活一起合作，能理我的少，预付金起码要出去三分之二，多一个你就不一样了，我完全可以接到活再发工资，而不是提前给预付金。”金泰浩看她疑惑，一拍脑袋想起来她就没和外面的团队合作过，干脆从头帮小白顺圈子里的合作方式。
电视台拉一个团队起来，模式是先有项目，按照项目搭团队，项目落实，核心团队也齐了就开发布会招商，拿到钱各种合作商找起来直接开拍，播出平台就是电视台。这属于正规军，家养的有人出钱。
野生的团队这个流程是反的，首先是找给钱的甲方爸爸，这步最艰难，但对金泰浩这种在圈子里沉浮多年的不算大问题，但找到甲方拿到钱和项目要求之后问题就来了，他一个人拍不了节目得有团队，团队是要给钱的，这笔钱就是预付金或者叫合同定金也行。
要是以前金泰浩这个定金能压着不用给，不是他和大家关系多好，是人家信他能接到活不会弄出什么拍到一半甲方退场的事情，这东西很多弱智甲方干，甲方一退出后续款就没了，牵头拍的金泰浩人好就自己掏腰包补一点，人不好不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自认倒霉。
这跟房地产承包项目是一模一样的，金泰浩就是承建方，其他诸如摄像之类的就是打工的农民工，哪个圈子要债都艰难。所以预付金就很重要，没合作过、关系一般，能力有待考察的合作方，预付金给三成算少，大牌的团队能开口要走一半，给钱才做事。
问题在于，甲方也不傻好不好，东西都没拍出来你要那么多钱？！合同款定金最多给一半就是传奇了，给两三成才是常规合作方式。中间看情况分批次打款，通常项目收尾前顶多拿到六成，尾款得全部结束才能到账。
一个项目总款项里PD和作家拿大头，这是只有PD和作家更容易弄工作室的原因，但也不是他们吃肉团队喝汤，团队也吃肉的，只是分的相对少而已。
吊诡的地方就出现了，团队其余人分的再少也不可甲方两三成的预付款就能近一半的团队预付金的，两边的钱根本不对等，就需要有人垫钱拍。这个时候工作室的主导者，比如金泰浩的作用就要发挥了，他能不能让团队信任他，只拿很少的预付金或者不拿就工作，这个很重要。
顺便一提，温庭筠和洪生成那种合作彼此没谈钱的，就是经纪公司默认给全款开工。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卖的是温庭筠的面子，能求来这样的PD还谈什么钱！
金泰浩说到这里温庭筠差不多也懂了，她的作用不在于什么林亨泽，而在于有她别人就不担心款子到不了账。放通委不管怎么说都是政府部门，只要想在圈子里安生的继续玩，就没人为了一档节目的前得罪她。
“不用垫款拍摄很多人求都求不来，光这一件事，你就帮了大忙。”金泰浩继续给温庭筠讲，她真的很强大，非常！
在SBS这样的庞然大物里温庭筠的作用是吉祥物，主要功效是卖萌。走出SBS的大门，在野路子里温庭筠就是个定海神针，不止能力压一帮妖魔鬼怪，还能当个财神爷招财进宝！
想要走放通委路子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不管是爱豆还是拍广告，哪怕是拍MV的歌手都需要，放通委通通审核的，只要在电视上播的影像作品都归他们管。
有个温庭筠就相当于有一个‘我上头有人’的招聘，同样是找团队拍作品，价格就算稍微加一点，愿意找有这么个招牌的人也多的是。何况温庭筠还是SBS出来的，电视台天然友好，说不定就进了SBS的大门了呢。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欢拿家世说话，我也没有打算用这个当宣传，我出去也不会打这个旗号。但是就算我不说，抱着试一试态度找上门的人也比我单枪匹马的弄个工作室出来要强。”金泰浩吐出一口烟“而且只要你接活拍了第一个项目，之后找你的就非常多。”
“不是我危言耸听，你现在是没在外面接过活，只要你开了口子，无数人扑上来找你，你会发现一帮人捧着钱和你拒绝不了的人情，通过各种关系找你，什么小学同学都能给你挖出来。到时候你拒绝就是不给面子，碰到小心眼的很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多了一帮敌人。”
“台里的PD不接外单，一部分是台里不喜欢，还有一部分就是太麻烦了，接了这个就有下一个，钱给的就那样，你不好意思要价，他们好意思压价。七大姑八大姨的找到你，不帮忙就说你看不起谁谁，还不如谁都活都不接，至少能用台里规定不允许来挡一挡。”
金泰浩轻笑一声“我记得金贤浩一直想找人拍一个爱豆综艺，他不愿意自己干多半就是因为嫌麻烦，他那个人从来不干赔钱卖吆喝的事情，没利益的事绝对不干。至于台里私下说什么不准往外跑倒是小事，他才不在乎。”望着温庭筠“这么说，你明白么？”
被金贤浩忽悠过的温庭筠默默点头接话“有个工作室，就能把这些都推到工作室了。”
“对。”金泰浩笑了“到时候谈成了你赚一笔，没谈成也不是你不给面子，是人家不识抬举。我怎么说都是SBS出来的，看不上我跟看不上你没区别，看得上我，你就省事了。”
“稳赚不赔的买卖啊～”温庭筠觉得自己应该叫温貔貅，果然是只神兽。
大笑点头的金泰浩觉得事情成了“那我当你答应了？”看温庭筠摇头，笑声一停，诧异道“是我没讲明白还是你没听懂，这件事真的百利无一害。”
“都不是，哥说的很清楚，我也听明白了。”温庭筠看他要说话，让他先听完“今天家族拍摄哥也知道，我拍了早起任务根本没睡，到现在也一直没休息过，脑子是懵的。这个时候说合作，我有顾虑，哥也要再想想。”
“我父亲告诉我，世界上没有只有好处的事情，一定有什么坏处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哥今天碰到我既然是碰巧，那说的话也多半是临时决定。为了大家好，不如给我点时间，也给哥一点时间，再考虑一下，怎么样？”
金泰浩咬着烟蒂沉思数秒，诚恳道“坏处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对你的名声有碍。”看她愣住，笑道“混一个圈子就要守一个圈子的规矩，特立独行的人路都走不稳。台里既然大家都不往外跑，你偏偏弄一个接活的工作室，还是和我这个你的老师不对付的人合作，对你的名声会有损害。”
“我说你没必要有个老师多少有点故意的，但我说的也是实话，师生的关系在这一行是很深的纽带，你要是没概念可以想想李美善的工作室，作家的工作室不管进去前跟过哪个作家，进了门就只有一个老师。大作家对小作家是什么都能管的，有时候嫁人甚至生孩子的时间大作家都会管，因为要人做事的时候，私事不能挡公事。”
“这不是小作家有多听话，多有奉献精神，而是不得不听，一旦出了问题，大作家一句话，小作家背一个不敬的名声，除非才华逆天，或者运气逆天找到另一个大作家出头帮忙，否则这个人就废了。圈子里讲究尊卑和派系，师生就是尊卑和派系。”
“想想看，朴贞淑她们是怎么对李美善的，跟供娘娘差不多。你和林亨泽虽然不用到这一步，但你和我合作本身就会被外人说闲话，不管林亨泽本人愿不愿意，闲话都少不了。而且林亨泽会不会怪你，我现在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