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话本风波(上) - 将军帐里有糖 - 一只甜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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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话本风波(上)

当真要去打新床么?这可真是件令人头痛的事儿,横竖青陆还没有走马上任,趁着朔方军的兄弟们还在帝京,索性叫彭师父往西藕花胡同里撒了请帖,邀工兵部的四十个兄弟吃酒。

新帝临朝,只将国号改作赢,改年号为太初,此称太初元年,旧庭后妃皇子皇女皆废,移往北宫安置,前朝一应人事照旧,只将随新帝入京的功臣一一封赏晋升。

八万朔方军大部驻扎在城外,只有万人在京中暂且安置,其中右玉工兵营丙部的工兵们,就在西藕花胡同的一处小院儿住了下来。

彭炊子驾着车马来时,四十几个兄弟都在屋里头睡大觉,听见有人声,见是伙房的彭炊子,个个蹿出来问东问西。

“彭大叔,郑小旗是个姑娘吧,甘步帅来那一日,咱们就瞧出来了,嘿,跟仙女儿似的。”

“是了,从前她不是肿着脸就是戴着帽盔,现下想来,是有点儿奇怪。”

“记得那个魏虎头么?他那时候不就是打了郑小旗的主意,才被大将军给活活打死的嘛!”

“郑小旗是怎么来的帝京?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呢?”

什么身份?往后那是要当皇后娘娘的身份!毕宿五裹在人堆里,觉得伤心欲绝。

他奶奶的郑青陆,好歹自己是她在部营里最要好的兄弟,结果瞒了自己那么久,一点儿义气都不讲!

转念一想,自家兄弟往后若是当了皇后娘娘,自己起码能混上个一官半职,再把老娘接到帝京来,赁个屋舍,娶个媳妇儿,岂不是美滋滋?

毕宿五立时便抖霍起来,拨开同袍,往彭炊子身旁一站,哀怨地问他,“师父,您和陆说走就走,把我就这么撂下了,您的良心痛吗?”

彭炊子把请帖递给旗总汪略,哼了一声往外走,毕宿五在后头亦步亦趋。

“不痛。没了你这个倒霉催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坦。”彭炊子站在车马下头同他说话,眼睛却被胡同尽头坐着的四个褴褛之人给吸引住了,“我在帝京这么些时日,还真没见过乞丐,这几个人有点儿蹊跷。”

毕宿五瞥过去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咱们一路往帝京走,路上裹挟了不少流民,说不得就是那时候进城的。”

彭炊子眼力极好,瞧着那四人中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为人一向谨慎,往前走了几步,在那四人的面前站定,只瞧了一眼那妇人,彭炊子立时便寒毛倒竖,吓出了一身冷汗。

瞧她这眼眉、这嘴脸,活脱脱就是青陆养娘家的嫂子鲁赛凤!

正打量,这妇人已然仰起了头,不耐烦地翻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是了,这般凶神恶煞的,不是鲁赛凤就是哪个?

她身边卧着的男人,生的平头整脸的,可惜形容实在羸弱,想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再看那地上躺着的老妇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怕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二人大概就是青陆的养娘和养兄了。

只是另外一个瘌痢头小子,生的丑陋不堪,不知道是谁。

这倒有些棘手了。

这些时日同青陆闲话,也知道了不少郑家的事儿。

她养娘待她嘴硬心软,倒不算坏,养兄和嫂娘,倒是一对坏心眼子的。

此时他们奄奄一息,究竟该怎么处置,彭炊子有些为难。

沉吟片刻,彭炊子叫毕宿五拿来几个大馒头,递在了她养娘嘴边上。

有吃便是娘,鲁赛凤立时便给彭炊子磕了个头――倒是没认出彭炊子来。

“恩人呐,我们娘几个从关外来的,在关内叫人欺负,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实在无奈,就来部营里找我家小姑,未曾想朔方军要打仗,一路裹挟着就到了京城……打听到了我那小姑的部营就在这藕花胡同……”

“我那小姑扮了男人当兵,我听说好像发达了,似乎当了个什么小旗,再问下去,竟没人搭腔了,您瞧瞧这事儿闹的,她打小定亲的男人也跟着来了,多嘴问一句,您可识得郑青陆啊?”

彭炊子的心往下沉了沉,还未曾多言,毕宿五便上前踹了鲁赛凤一脚,“你他娘的胡咧咧啥?口口声声自家小姑子,怎么一点儿都不顾及她的名声?还定了亲?就这瘌痢头?你他娘的心都黑成碳了!”

鲁赛凤是什么人?滚刀肉一般,她三五口就吞下了馒头,不顾身边杨氏的拉扯,从地上爬起来叫嚷,“怎么着,发达了看不上穷弟兄?这会子怕毁名声了,往前怎么就能干出来不认亲眷的事儿了?一个姑娘家在男人堆里混,王三幕鼓芤她不错了!我瞧着她就在那里头住着,赶紧给我出来!”

她越发得势,往那墙后头跳着脚喊,“郑青陆你个挨千刀的,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彭炊子同毕宿五气的头上冒烟,刚想叫人来把这婆娘拉走,却见旗总汪略领着二三十人从墙头上扑棱棱地跳下来,个个扛着铲子、大刀,凶神恶煞地立在了鲁赛凤的跟前儿。

汪略那时候在牛心堡被吴王在面上划了一刀,好了之后便留了一道伤疤在脸上,此时显得愈发的凶恶,他扬刀喝斥:“哪里来的婆娘!替兄充军乃是死罪,今儿你们撞上来了,我即刻就砍了你的头!”

鲁赛凤吓的腿直哆嗦,可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知道郑青陆发达了,如今做上了小旗,一个月的俸禄不晓得涨了多少,打量着咱们家是累赘,不愿意奉养了?哪里有什么替兄从军,一家出一个男丁,她自己个儿愿意上阵,咱们可是拦不住!光天化日的,兵爷有种就把我给砍了!不然我拼了一条命也要告官,府尹老爷不管,我就死到宫门前儿敲鼓去,瞧瞧皇爷刚坐天下,能不能办出不公道的事儿!”

她跳着脚骂,越说越起劲儿,脚下那瘌痢头王三某读顺堵橙凤的裤腿子,奄奄一息地,“嫂娘,我娘棺材本都押上了,你记着把我媳妇给找回来,啊!”

当真是胆大包天啊,眼见着汪旗总这些粗人说不过她,就要拿刀去砍,彭炊子摸了摸鼻子,沉吟了一时,吩咐身边小厮彭四儿几句,这便挥了挥手叫汪旗总带着人回去得了。

彭四儿是专拨给彭炊子跑腿的小厮,虽才十二岁的年纪,办事那是办老了的,他照着彭炊子的吩咐,在西藕花胡同左近给她一家四口赁了个屋舍,安置了下来。

彭炊子思量了这事儿,总觉得不是个方儿,便想着去同姑娘说一声儿,只是刚进了小院儿,便瞧见叫兰春的小丫鬟走出来,笑着同他说话。

“彭爷这是找姑娘来了?可不巧,姑娘扮了男装出门子了,说什么晚间吃酒,要给同袍们置办些礼物。”她是个活泼的姑娘,同彭炊子说笑了几句,“姑娘只带了潘嫂子出去,为着这事儿,夫人还同姑娘置了气。”

彭炊子怀着心事应了一声,负着手赶了车往位于缎子街的朝雨楼去了――今晚姑娘宴请,定了这间临湖的酒楼,点菜安排坐席皆是事儿,他是闲不下来。

这厢彭炊子安排酒席,青陆倒不急不忙,穿了二哥哥的衣裳,扮成了一个澹宁如画的白衣少年,采买了许多式样的礼物,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小车,慢悠悠地往朝雨楼而去。

宴请定在了戌时一刻,这会儿才申时,青陆指挥着人将礼物搬上了小二楼,自己个儿才慢吞吞地上了去,却见那临湖的窗子边上,有个身形颀长的清俊背影,正负手看湖景,日光晒在湖面上,有些金光粼粼的光投射在窗上,洒了他一身的金芒。

像是左参将的身形,青陆有些纳罕,扶了扶头上的发冠,小声唤了一句:“参将大人?”

窗边那人闻声转过头来,金芒跳动,落在他的发间侧脸,令他多了几分温润明朗的气息。

左相玉显然有些意外,眸中装了素衣的少年,眼神便温柔下来。

“……京中无事,便来的早了些。”他是个温润的人,此时面上挂了些许的歉意。

青陆一向对左相玉心怀感激,此时见他有些歉疚,忙摇了摇手叫他不必在意,自己则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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