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鹦鹉仙
他太爱她了,就像青色的小虫,爱着湿漉漉的花朵(1)
他在她的唇齿间喘不过气来,难以负荷的心悸让他微微颤动,他吻了一会儿,慢慢地滑下来,把头埋在她的馨软中,双手在她的身后环住她,一动也不动了。
有多少时日了?由最初的心动一直到后来的刻骨铭心,他爱她爱进了骨头缝里,再不能有什么的变动了。
他在她的怀里不动了,可上头的小姑娘却敲着他的脑袋,在上头叫嚣,“您真是阎王爷开布坊――尽鬼扯!骗子骗子骗子!”
她一口气说了十一个“骗子”,可怀里那脑袋却动也不动地,只是更加紧地抱住了她,像是归巢的幼兽,安静地依偎着她。
低沉压抑的啜泣自青陆的怀中传出来,好像是哭了,她有点惊讶,也有点懵然,抬起手指抚上了他的发,他束了白玉冠,发丝悉数拢进了冠里,露出了优越的头型。
她迟疑地抚了抚,有些纠结有些踟蹰,“横竖您还能轻薄我,看样子是死不成了……”
她拍拍他的脑袋,哄孩子似的同他说话,声气儿和软。
“您是不是哭了……哭也成,千万别把鼻涕眼泪抹在我身上……”
他在她的怀里嗯了一声,闷闷地说,“……已经抹上了。”
青陆叹了一口气,横竖自己不是个特别爱洁的,也默许了,她抱着他的脑袋,把下巴搁在了上头。
“您跟我说实话,你做的那个清明梦,是不是借了阳寿?”她还是关切这件事,问的忐忑。
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些影子,像是前世的闪回,好似有一幕,她在牛心堡营啸里,营将立威,差点要砍了她的脑袋,是大将军救了她。
这样的纠葛原来一直都有,月老将红线系的紧密,再也没有任何外力可以使她们分开。
她忐忑地用下巴点点辛长星的脑袋,他喜欢她这样抱着他,好像彼此十分亲密无间的样子。
怎么不是真的呢,他上一世是切切实实地活过的,牙狼关也是真真正正的死过一回,可是还好有她,那个小小的小兵,为他收尸缝体,好生安葬,其后还为他击鼓鸣冤,累及自身。
天赐的阳寿,还与不还的,谁知道呢?慧航那个尼师前日被请进了宫,满嘴的胡说八道,可聪慧如他,还是从其中窥见了端倪。
这一世,在不知道她是雪团儿,不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时,他便爱上了她,可见真正美好善良的姑娘,无论何时相见,都会使人重新爱上。
“……自然是要还的,所以请你快些嫁给我。”他在她的怀里低低出言,声音嗡嗡地震动了青陆的心腔。
她一向脑回路清奇,抱着他的脑袋纠结了半天,“……都向天爷借阳寿了,可见您的身体不大行,”她突然小小声地在他的耳边问,“那您还能生孩子吗?还有那能力吗?”
辛长星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冷静地把头抬起来,拿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乌浓的眼睫如蝶翅一般抬起,露出了一双刚哭过的眼眸。
一个伟男子,被人公然质疑某方面的能力,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辛长星冷静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同她证明,就听她瞪着一双鹿一般的黑亮大眼,一点也不害臊地盯着他。
“您跟我说实话不丢人,如今您御极天下,多少神医寻不到?您也别灰心,又不是宫里头的太监被割了一刀,喝些汤药、吃点海狗鞭,怎么都能神龙摆尾、重振雄风……”
她苦口婆心地劝慰他,可说着说着就发觉不对劲,自己怎么双脚离地了?再接着,她还没来得及呼救,辛长星就已经拎着她的后衣襟,慢慢地往养心殿外一丢,气急败坏地使人把厚重的大门关上了。
她知道自己说中他的心事了,也对,堂堂的天子,那方面不行,多丢人呢,虽然青陆自己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不行法,但好歹在军营里混过些时日,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觉得自己揭人伤疤了,怎么着都要挽回一下吧。
于是她在养心殿外头使劲儿地拍着拍,卯足了劲儿冲着里头喊起来。
“陛下呀,大将军呀!不怕的,您只要好好地把身体调理好!我愿意给您生孩子!”
门里头的辛长星靠在门后,觉得自己伤透了心,可怎么办呢,爱进骨头缝里的姑娘,跪着都要爱下去,刚想开门把她抱进来好好收拾,就听得外头青陆又大声地喊了起来。
“多吃海狗鞭,大战三十天!您还有得救!”
……
青陆是被小窦方儿亲自送回府的,说到底不过是天子的一场骗局,可好歹感情有了进展,第三日上,定国公府府门前的一条街都给封了起来,天子亲自上门提亲来了。
浩浩荡荡地领了禁军三千,封了四条街,抬了一百二十台聘礼,其中单单黄金,便有万斤――天子不怕人说嘴,全因着这万斤黄金,不过是天子的私矿罢了,藏着金矿的大山连绵,无穷尽也,悉数造了册,一点儿不差地全交给她,这样的聘礼,怕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定国公府举家跪地接旨,年轻的天子叫起,在人群里却看不见他的姑娘,心下虽想的厉害,面上却星云不动。
南夫人在下首坐着,同天子说着请求,“说句僭越的话,您也是臣妇一家看着长大的,所以有些话,臣妇不得不直说……”
岳丈一家能将如此好的姑娘嫁给自己,那是再让他感激不尽的,辛长星笑意入眼,点头说是,“岳母请直言。”
“雪团儿翻了年才十六,她从前吃了许多苦头,臣妇这个为娘的没有好好地疼过她,”南夫人拿帕子拭可拭,看了一眼女婿的神色,倒是深有同感的样子。
“臣妇恳请陛下,可以容雪团儿在家多呆些时日,让咱们好好地疼疼她。”
这样的请求无可厚非,辛长星感同身受,女孩子嫁人了,即便能常常回来,可终究不似从前做姑娘那般在膝下承欢,尤其是青陆,吃了那般多的苦……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岳母所言极是,就按您说的办,只是这时日……”一年半载的,尽管提便是,他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是还没有张口,便听得南夫人斟酌了一下,温婉出言。
“恳请陛下允准小女在家中待嫁三年,满了十九岁,再入宫为后,母仪天下。”
辛长星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他极力控制住了他颤抖的手,艰难地摆出了帝王大度能容天下事的神情。
“……如此甚好,便依您说的办。”
一切板上钉钉,辛长星像一个望妻石一般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心情又是沉重又是高兴,五味杂全的。
三年啊,三年他都快二十五了,再生个娃娃,老大能监国的时候,他怎么着都得不惑之年了,哎,娶个媳妇怎么这么难啊。
定了亲的未婚夫妻按理说不能见面,好在青陆领了工部少府的职务,常常能往宫里头跑,跑来跑去,忙来忙去,终于将履殿的家俱物事全都齐备了。
到了第三年的冬至,阖府在一起吃饺子,安固长公主同林胧全来了,两人皆成了婚,身后跟着奶妈妈,抱着大胖小子,领着大胖闺女,个个肥嘟嘟的,青陆看的爱不释手,要抱人家不给抱,还鄙夷她,“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抱什么抱?快撒手。”
青陆气鼓鼓地缩回了手,跑进了花园子,怎么了嘛,你们能生,我也能生!
望了望外头鸦青色的夜幕,里头逗娃娃的笑声不断地传到她进她的耳朵。
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青陆悲哀地拔着地上的枯草,拔了一会儿快要把地上的枯草拔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