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泽衍仓皇收起自己的黑暗情绪，熟练地调动肌肉与神经，扯出一抹完美微笑，开口却有压抑到极致的沙哑:“怎么还在这？”

时清敏锐地察觉到到陆泽衍的异常，有点担心，但没说什么，“今晚我能住这吗？梁超在我家睡。”

“他，睡你那？”

梁超正打着游戏，突觉一阵凉风，连打三个喷嚏，打完一看，黑暗的画面上他倒在地上砸了个脑袋开花，“Gameover”的字样张牙舞爪，在喷射的血浆映衬下格外恐怖。

梁超莫名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却不知他在某人心里差点也gameover了。

忙于探究陆泽衍不同寻常的原因，时清没有听出陆泽衍语调里的危险，“嗯，我那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今天我能睡你这吗？”

“可以。”强忍着内心疯狂叫嚣的欲望与狂躁，话还没说完陆泽衍就已经转身，上楼关门一气呵成。

直到确认时清看不到了，陆泽衍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板药，胡乱地扣出两颗就往嘴里倒，生生咽下后，靠在门板上，良久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宽大的手掌覆住眼睛，陆泽衍手心里几瓣透红的月牙已经成型。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不知是药还是时间发挥了作用，陆泽衍终于勉强平静了些。

想起被丢在客厅的时清，陆泽衍整整衣裳洗了把脸，努力掩盖好狼狈的痕迹后，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床单被套，故作从容地走出去。

“客房没人睡过，床单脏了，换这套吧。”

“嗯，好。”

看着面前认真铺床的陆泽衍，时清目光总忍不住往他脸上瞟，企图看透他完美伪装背后的端倪。

假装感觉不到时清的目光，陆泽衍拼命压抑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不早了，睡吧。”

尽管有带着陆泽衍气息的被子，时清还是心绪不宁地睡不着，陆泽衍打从回来就不正常，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心烦意乱到半夜，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时清屏息静听，好像是陆泽衍房里发出的声音。

顾不得其他，时清翻身下床就往陆泽衍房里跑，不想，陆泽衍在自己家里都要锁门！

紧锁的房门隔绝了他冲进房间的脚步，也强行给他划出整理心情的时间，陆泽衍开门时，时清看上去已不那么紧张。

“怎么了？”陆泽衍一如平常，将恰到好处的温柔跟疑惑诠释得刚刚好。

时清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胡乱应付着:“没……刚刚听到些声响，你还不睡吗？”

“这不是要睡了，就听到你敲门了吗，吵到你了？”

“没有，没事我就去睡了。”说话间，时清已收拾好情绪了。

“快睡吧，晚安。”

“晚安。”

看着时清走开，陆泽衍刚要关门，就见时清突然扭头，一双眼直直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很。

被时清灼灼的目光一盯，陆泽衍的动作不自觉僵在那里。

“怎么了？”陆泽衍强忍心虚。

“泽衍哥你热不热？”时清盯着陆泽衍额头上薄薄一层汗，问道。

陆泽衍心思都在别处，没有细想就下意识答了不热，说完才察觉不对。

时清转回身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那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走到他跟前时，正好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手轻轻一举，精准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陆泽衍眼神大变时时清眼神也是大变，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你在发烧？”

接收到时清眼底显而易见的着急，陆泽衍愣了几秒，从惊慌中走出，终于放下了他一直强撑的笑。

他发现了，不是我说的。

一双眼直直地盯着时清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看出什东西，又仿佛在对时清说千言万语。

偏墨色的眼睛从来都是平静幽宁，至多微微涟漪，此刻却是毫不遮掩的风起云涌，竟是难得热闹，这是因着时清才有的热闹！

可这热闹又是这么安静，偌大的空间里，竟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拿陆泽衍没办法，时清心里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企图把人拉回床上。

本以为要废些力气，谁想，看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的人，竟乖得不得了，他甚至只需使一分的力气。

任由时清拉着自己走，由着他将自己按着坐在了床头，陆泽衍只顾盯着时清，内心深处一道微弱的声音:不是故意的，我生病了，生病了，嘘，生病了，别吵，不是故意的……

时清看着傻傻呆呆的人心软得不得了，也无奈得不得了，跟着陆泽衍的指示找了个体温计塞到他腋下，“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泽衍轻轻皱眉，点头，再问哪里他却又不说了。

摸摸脑袋，“疼不疼。”

摇头。

戳戳心脏的位置，“疼不疼”。

摇头。

戳到胃的时候，陆泽衍还是摇头，却微微动了动眉头。

“胃痛？”时清看着试图忍耐的某人，心一阵一阵疼，但想到胃疼的原因，不禁面色一寒，“晚上没吃饭？”怪不得不敢说。

陆泽衍下意识要摇头，看到时清的脸色，求生欲占了上风，乖巧点头的同时轻微地缩了缩肩膀拧了拧眉头，看上去可怜无助又弱小，偏还坚强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