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要睡了吗？”

“没……”陆泽衍主动挑起话题的时候很少，更何况是今天，刚刚这样大动干戈后。

“今天，有被我吓到吗？”

时清的心倏地一痛，“没。”

“可我被你吓到了。”陆泽衍苦笑，“算一算，我十几年没见过你哭了。”

“我……”

“第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你刚到大院，我第一次见你，给了你一支冰激凌，毫无预兆地，你就哭了。”

“那是……”

“然后就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叔叔阿姨把你带走了很久，又带来了回来，你一看到我，就哭了。”

陆泽衍不说时清都快忘了，原来自己还在他面前哭过两次。

“你在别人面前哭过吗？”

时清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摇头，他自小表情就不丰富。

“我想也没有，那是不是，你每一次哭都是因为我。”

听出陆泽衍话里的自责，时清想反驳，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谁想，陆泽衍突然话题一转。

“小时候你爱吃橙子，但你又不会挑，一开始我会先给你尝过，甜的才给你，可后来我发现，即便我告诉你那是酸的，你也要自己尝一尝。”

东一句西一句，彻底把时清搞懵了，他全然不懂陆泽衍的用意，只觉这沉沉嗓音让他入迷。

“尝过了，就算是酸的，你也会笑，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尝过了，就不会想。”陆泽衍没说，尝一瓣，不好吃，剩下的他不会再要。

“你想学钢琴，可是你天生音痴，老师都说你不适合，你还是要学，奋力练了一年，还是进步寥寥，但你不恼，你说，试过，不行也满足了。”陆泽衍没说，一年后，时清提起练琴都要苦脸，仿佛练琴是惩罚他的手段一样。

陆泽衍的苦笑时清看不到，他只听到陆泽衍说完就开始沉默，剩下他说的话在脑海飘啊飘，找不到落脚。

时清提着耳朵等了好久，陆泽衍都没有再开口，就在他疑心陆泽衍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陆泽衍开口，说要问他个问题。

云里雾里时清点头，一想陆泽衍也看不到，懵懵开口，“好。”

“现在的你，还会选择明知是酸的橙子，会尝试明知可能学不好的钢琴吗？”

时清呼吸一顿，似有所感，心开始忐忑，想看看陆泽衍的表情，他却不让他转头。

“别看我，回答就好，现在的你，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吗？”

“会。”时清毫不迟疑。

陆泽衍并不意外，“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它可能很快失去，你还要吗？”

“要。”时清似乎猜到了陆泽衍的用意，说完，他忍不住扭头，满眼坚定。

[我不会让他失去]时清在心底告诉自己。

感觉到时清的视线，陆泽衍侧身，刻意轻微的动作依然蹭得床铺咿呀作响，再静下，四目相对，暧昧横生。

陆泽衍就这么盯着时清，两人的气息渐渐交融。

看着看着，等不到陆泽衍的妥协，还是时清先认了怂，心跳开始乱了节奏，“泽衍哥？”

话出口，音调都在发虚，也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害羞。

“以后，别做危险的事情了。”

“嗯？”满心的忐忑停住，茫然又上心头，回想今日做的“危险事”，耳尖渐渐染上绯红，双目闪躲着垂下了头，小声嘟囔，“你就不能别提这事……”

“你赢了，所以，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时清嘟囔嘟囔突觉不对，猛然一抬头，“什么？”

陆泽衍不语，手指轻轻慢慢摸索到时清的手，一点一点十指相扣，坚定而温柔，一笑，灿若星辰在其中。

惊喜、激动、不敢置信、恐于自己在做梦……万般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百花齐放，烟火轰鸣，飘飘恍惚忘了自己在何处。

偷偷掐一把自己，没得疼痛，强烈的失望，果然是在做梦。

直到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爬上自己的胳膊，捏着肉一拧，刚觉出疼痛，又松了劲儿，时清琢磨琢磨似乎不对，就听陆泽衍问，“痛不痛？”

好像，有点痛？

“傻子，你掐的是我的手。”

惊疑地看着陆泽衍，好像，真的不是做梦？

“嗯，不是做梦。”

“我赢了？”

“赢了。”

“男朋友？”

“是。”

惊喜、激动、百花齐放、烟火轰鸣，这一次，心却是落到了实处，涨得满满的，满是欢喜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