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事情按照秦离预料中的进行着,戍守南越的沈执是个傻的,也有可能是多年的安逸让他习惯于听从本家发号施令,亦或者是沈家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惊惧,所以他按照自己姨母的意思,发兵上路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哪怕有意分拨出发,也实在太过扎眼。不光广安城内的人,远在漠北的魏冉也闻得了消息。
后者在出发前被北萧欲来报复的部分军队绊住了,而当他处置了杂兵以后,却发现情况发生了变化。
有人给了机会。
那是一封信,夹在急报中,也不知是送信人是如何做到的。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笔走龙蛇潦潦几个字,宫中大事,速归。
那字体张草飘逸,魏冉再熟悉不过了,是秦离。此书的内容,结合局势来看,他也明白。
太子篡位,让他以救驾的名义领兵入都,黄雀在后。
两人虽然相距千里,可道述心中所想,六字足矣。可同样很多事情,六字不够。
秦离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明明有能力将信件传至漠北,可和亲之事,她却只字不提,那只可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中。
连自己都能算计进去且眼睛都不眨的,不就是秦离么。
想到此,魏冉看到信件那一瞬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连业在一侧自然看出自家主子心中所想,“您说,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魏冉神色回归正常,仔细将那封急报收了起来,似笑非笑,“你说呢?”
人有的时候必须走上一遭,管什么漫天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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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现实远远没有预想中的顺利,人们总是会在不期之时被事情绊住脚步。这个道理,秦离在很早的时候便领教过了。有这样经历的人总是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可着眼于当下,秦离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没了后路。
同样没后路的,还有魏冉。和亲,两国交好之时不领军命,甚至于屠城,两国上位者均如鲠在喉,只怕不多些时候,谢家旧案恐要重新上演。
秦离觉得魏冉疯了,疯到自断后路,也不想让她好过。她都想对着上天问一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如此遭记恨。
若说把她算计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秦离还有法理解,她秦离从不是正人君子,最开始找上魏冉请他帮助的时候,也是抱着利用的心态。所以说可笑,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又如何去怪罪旁人利用了自己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多么简单的道理,她一贯秉持得原则,可好不容易自己改变了,老天非要让她打回原形。
很多事情,还没有经历,便有了结果。
可眼下他到底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有人知道,但知道了也不说,或者没办法说去。听云轩中,顾衍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火烧火燎,不光掀了棋盘,恨不得将整个屋子都砸了。
屋中的狼藉可以看出其主人内心的心理活动。
秦离没上过战场,对于战事自然也只是有所了解,但对所谓战略部署终归是欠上一些。但常年同魏冉一道谋划的顾衍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五座城,三座是出塞北萧的要道,而另两座城,是北萧向前线输运粮草的必经道路。
锁前线,封塞道,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要么截亲,要么哗变。顾衍甚至有些恼恨自己当时做出的那个决定,如果他没算计秦离,说不定魏冉还不会干出如此出格的事。
屠了三座城,这是什么概念。
“该死的...”顾衍咬牙切齿,可却无能为力。一旦失败,别说皇位了,连命也无。
一边顾衍焦躁不已,一边魏冉疯不自知,而另一边的秦离却很坦然。
此刻的她和每一位马上出阁的小姐无二,对于针工局送来的各色绣样,秦离表现得饶有兴趣,似乎当真对即将的远嫁有些许愿憬。
皇后因着筹备大典事宜的因由被放了出来,这点一如秦离同她保证的一样,而沈雅宜也如预料的一样利用好了这段所谓筹备的时间。
能绕过太后的监视私自联系太子和南越,这点秦离觉得自己倒是有些低估皇后。她原以为沈雅宜没办法将消息送出去,可为了能成为太后,可见她还是费了些许心思。不过也无妨,只是一点小变故,可以应对。
有句话怎么说呢,苦恨年年压金线,万不可为他人作嫁衣裳。她一寸寸捻着可能成为她嫁衣裳的锦丝金线,一面同皇后说话。
“娘娘,我只这么跟您说,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大典过后就是太子登基之时,您若不抓紧让南越的兵马入都,若等北方的仗打完了,到时候鹿死谁手也就不一定了。”
沈雅宜瞳孔一缩,她心里何尝不担心,她强笑了一下,“若不是太尉突然屠了北萧三座城,本宫可能都要怀疑是你合计了他来算计太子。”
皇后一开始并不十分相信这话,毕竟这种事情变数太大,很容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眼下魏冉莫名其妙不听军命,进攻了北萧,这一来说明这两个人没有勾结在一起,二来,有战事牵绊住,自然便宜了自己。
而且,诱惑实在太大,那毕竟是她梦寐已求的位子。
于是她强笑的脸展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欢乐,“离儿你放心,将来我若当了太后,一定不会让你赴那苦寒之地。”
秦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眼下朝堂复杂,若有兵马震慑,示众人太子殿下有领兵才能,方可减少质疑。”
皇后展颜说好。
“娘娘您去忙大典的事宜吧,我会帮您将太后和圣上妥善处置好的。”秦离下了逐客令,转头又召了个侍女,“你去把这些送回针工局,叫他们重新选选。”
“你这样子若不是本宫知道,还以为你真准备嫁了呢。”皇后满意点头,起身离去。
秦离目送她离开,表情又变回了漠然,取出之前的那个小瓷瓶,粘了一点在手上,然后又用护甲挑起了一些。她唤来王乐,“你且记住,大典上皇上的饮食中,将他所有饮食中的芳杜都着人去掉。”
王乐嗯了一声,他看了眼秦离的神色,“那...太后娘娘的饮食呢?”
“我亲自来。”
皇后有本事将信件饶过太后眼线送往南越,可如果南越的兵马启程,那么别说太后了,皇帝都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你是皇帝,面对本应戍守在南越的兵马突然北上入京,最好的对策是什么呢?
要么召回魏冉,要么严防死守,要么废除太子,要么...三者皆顾。
那么皇帝无疑就是引狼入室。秦离对于这个天下谁来坐并不感兴趣,她所要做的只有两件,一是让当初的始作俑者付出代价,二则是活着看着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