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萌芽
还是周在野童年的那个房间,他这些年只有假期才偶尔会回来,周桥与孟井也就没想起来给他重新换个大一点的。
一米五的单人床睡两个大男人着实有够挤,周在野的楚河汉界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划。无奈他只能卷着被子转过去用屁股对着另一边。
季逐星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人把被子都扯到了自己身上,就留了一个小角角空着给他搭肚子。他深知周在野吃软不吃硬,就沿着床侧面朝周在野的屁股安静躺下,一言不发地给他把那个小角角又叠回他身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周在野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哪能不知道季逐星把他故意留出来的被子还回来。在听到枕边人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他就更气了,我都没睡得着你竟然睡这么香!
气归气,他心中到底还是关心着季逐星的,何况这件事他们两个都不能说有错。然而周在野不知怎么地就一阵无名火起,目前火是不怎么大了,又苦于拉不下脸面。
季逐星平时哄人的时候好听的一大堆,现在跟哑巴了一样屁都蹦不出一个。
周在野装作半夜蹬被子先是把被子蹬松,之后顺手将被子一抖甩到季逐星身上。一气呵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原本团成一团的被子平展开来了而已。
他侧着身子想了想,决定翻过来看看,万一被子没盖到正确的地方他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想象中背后应该是也背对着他睡的季逐星,现实中却是早就睁开的一双眼和一个热切的吻。
“肯原谅我了?”季逐星不让小狼逃回去。
小狼扒开他的手挣扎,却一不小心撞到了床边的墙。
“咚――”
“嘶――我靠。”周在野捂着头,都怪季逐星吓人。
季逐星把他拉回怀里对着额头给他呼呼,道歉道:“我错了,对不起宝宝。我自以为是地为你好却忽略了你自己的看法。”
“理理我吧!”他吻上周在野的额头,“别晾着你老婆了,老公~”
以前没有特别地感受到有人环抱的夜晚如此安心温暖,像是白日在外漂泊的渔船归港拴绳。周在野吸了吸鼻子说道:“对不起季逐星,我也有错……”
“我不应该无缘无故和你发脾气,”小狼红了眼睛,用脑袋拱拱季逐星的下巴:“但是我真的觉得有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小兔子我们都会很开心。”
“我会很爱你和小宝宝的,但不是现在好吗?在野。”季逐星摸索到小狼眼角的湿意,心痛到难以复加,“好不好?我的宝宝。”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周在野此刻疯狂想要留下一些东西作为他和季逐星在一起过的证明。结婚证除外,他需要一些能够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季逐星的存在。
周在野没有答应季逐星,哪怕是在他知道现在的局势还不稳定的情况下,他还是很想自私一回。
从这个种族诞生起,兽人的孕囊一开始象征着繁衍后代,后来兽人们发现孕囊的唯一性。兽人给予孕囊,半兽人接收孕囊便逐渐成了一种不可替代的神圣仪式。
只有当他们彼此深爱、确认对方无论生老病死都是此生唯一的时候,才会进行这种仪式。兽人与半兽人将会真正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他们会对彼此有着无法想象的依赖感与吸引力。有的兽人、半兽人甚至一辈子不愿意交出、接收永久的孕囊,单图个自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孕囊又不代表一定要有小宝宝,”周在野低头,失落地说:“我们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搞得好像自己在求他……周在野声音越来越小。
结婚以来,他们那面早已圆满的镜子头一次有要裂开的趋势。
夜风突然刮起来,他们房间窗台下静立的一片桔梗花在风中东摇西晃。是蹿得太快了吗?才会这么禁不住风浪。
“你是怎么想我的?”周在野在黑暗中问,他真的很不安,这样完美的城让他害怕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季逐星,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对我很好?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小时候那个要你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小孩子?”他顿了顿,有些哽咽,“在你缺失的十年里,我早就长大了,我是个成年人,我有能力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担起责任……”
“对不起,季逐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周在野用被子蒙住头,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到角落,不再讲一句话。
窗帘缝里透过的月光映出季逐星的面庞,在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叫“手足无措”的表情。
桔梗花被吹落了几片花瓣,今天的夜风有点大。
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季逐星心里一直觉得周在野自己还是个小宝宝,不想有后代的想法很是正常。用其他方法避孕总会有不小心中奖的时候,唯一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半兽人不接受永久的孕囊。
临时孕囊在过程期间兽人有意控制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同半兽人的孕囊受体相结合,除非这两个人天生匹配度非常高,但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季逐星的双手悬在了被子上,要落不落。最后咬咬牙下定决心,把周在野连被子带人搂进自己怀里,剥开他的被子翻出里面哭得满脸泪痕的小狼。
小狼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只是梦里都皱着眉头、睡不安稳。他轻手轻脚下床洗了热毛巾替周在野仔细擦了脸和脑袋,热乎乎的毛巾让睡眠中的人也感受到了放松。
在栏架上挂好小毛巾,季逐星躺回床上重新将周在野搂进怀里。他替他调整好了睡眠姿势,虔诚而又庄重地亲吻上了他的双眼,伸手探进去护住他的小腹,将头依偎在了他的头旁边……密不可分。
夜风过后天上又落下了雨,打得高处的桔梗花七零八落。雨水打在地上的“滴答”声吵得周在野隐约要从睡梦中醒来,感受到他异动的季逐星熟练地轻拍他的腿侧,轻声呢喃着哄人入眠的话语。
兔子耳朵塞进周在野虚抓的手里,他匝匝嘴,安静下来。
雨停风止,天边又露出一轮圆月,完整无缺,莹莹柔光可以鉴人,这哪是天上的月亮,分明是人间的一方圆镜。
桔梗被打得只剩茎干挺立,以往被藏在这些茂盛花朵之下、出轨铁树的桔梗苗不知何时已经鼓起了小小的花骨朵。
是新生命的到来。
昨夜剧烈的情绪波动耗费了周在野好大一番力气,他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季逐星不知去了哪里,床头柜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倒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变化。
刚起床的周在野脑子有点懵,洗漱完后才回过神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有点后悔,又有点害怕,那番话根本就不像是他在正常情况下讲出来的,字字句句都在戳季逐星的伤口。
周在野慌了,他推门下楼急于想见到季逐星。
“爸,季逐星呢?”
周桥和孟井坐在沙发上喝奶茶,万分惬意。听到周在野问,周桥向厨房努努嘴,示意他媳妇儿的方向。
厨房里季逐星正在为周在野准备早餐。周在野一向不喜欢吃机器做的东西,他觉得没有人味儿,吃不出那一味人间烟火,但他又懒得自己动手。不过和季逐星在一起之后,只要季逐星有时间都会起来给周在野亲自准备早饭。花样繁多、很少重样、从外形到口味来讲都可以说是上品。
至少非常符合周在野的胃口。
他蹑手蹑脚进去,从背后环抱上季逐星的劲腰,把脸贴上去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醒了?”季逐星率先开口询问,“醒了来尝尝今天早上的虾饺咸淡合不合你口味,刚刚爸他们吃过了都觉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