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你们是不是特别痛啊
原本应侵入室内的寒风并未打扰我的休息。等到曦光漫天，我推门离开时才发现：一层柔和的、带着麋鹿独特气息的淡绿色结界无声地笼罩着破损的窗口，将冷意与危险隔绝在外。
我凝视着那流转的光晕，心头五味杂陈。
昨夜那个疯狂、残暴的麋鹿让我心有余悸，但抛去几乎逼疯他的占有欲，他依旧坚持着对我的保护。
麋鹿本意并非伤害我，他只是太害怕失去我。
这种笨拙而执拗近乎毛头小子的深情，像根刺扎在心底，酸酸甜甜，又有点疼。
我叹了口气，无力再感慨自己三个一手奶大的进化生物都暗恋我的逆天命运。
我不应该叫程雪，我该叫成佛。
别逼我辣！再这样下去我真要出家当尼姑了。
正在我轻抚麋鹿的结界时，李文教授带着他的团队早早到来，看到窗口的结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但什么也没问，只是专注地开始工作。
眼镜王蛇默默递上了那缕用蛇蜕包裹的头发。
菟丝子冷着脸，但操控藤蔓辅助教授取样时，动作却异常稳定精准。
麋鹿没再出现，而是让金雕把保温杯送了过来。
提取细胞的过程很顺利。在【生命织构仪】低沉的嗡鸣声中，借助从古墓中获得的高纯度能量晶体作为驱动，一个与我原本身体几乎一模一样的躯体，在生物舱的营养液中缓缓成型。它安静地沉睡着，肌肤莹润，五官柔和，仿佛只是陷入了熟睡。
“躯体构建很成功，”李文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却并不轻松，“但是，程雪女士，正如我们之前预料的，这具身体缺少了关键性的‘锚点’——也就是足以承载您经过淬炼后强大灵魂的、来自高阶进化生物的基因韧性。它现在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器，看起来完美，却无法承受内部过强的能量冲击。强行让您的灵魂入驻，结果只会是躯体崩溃。”
“我记得研究院试验报告里提到过，灵魂强度足够时，可以反哺肉体。”我擅长在陌生人面前装深沉，此刻笑盈盈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昨夜那个上演“小妈文学”的程雪：“所以如果我的灵魂强度足够高，是不是可以强行入驻？”
李文教授点了点头：“不过会很难。”
开玩笑！
老娘在塞弗研究院当了一个世纪的牛马，什么事儿能比被逼着熬夜加班、即将猝死的时候不得不拿咖啡续命的时期更难呢？
我刚抱着孩儿们的大腿装了波大的，我的英雄主义熊熊燃烧，怕什么都不会怕困难。
专门的淬炼室被布置出来。菟丝子站在房间中央，她的藤蔓连接着几块散发着不同能量波动的晶石——那是模拟各种元素攻击的源头。
她看向我，眼神里褪去了之前的冷冽，只剩凝重。
“开始了，雪。可能会很痛苦，如果撑不住，一定要告诉我。”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识海中响起。
她在尽量隐藏，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我的冷美人遏制不住地在关心我。
于是我不合时宜地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弯了弯嘴角。
菟丝子，别担心我，那个良夜让我上瘾，哪怕为了再和美人共度春宵，我也会努力撑下去的。
我目光柔柔地看向她：“来吧。”
下一刻，灼热感率先袭来！并非肉体上的烧灼，而是灵魂层面仿佛被投入熔炉的剧痛，每一寸意识都在尖叫。我几乎本能地想蜷缩起来，但脑海中瞬间闪过眼镜王蛇在毒气与烈焰中鳞片翻飞却依旧挺立的画面，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展开“身体”，去迎接这份痛苦。
紧接着是刺骨的冰寒，仿佛思维都被冻结，灵魂像是要被寸寸碾碎。
我想起麋鹿在核爆中心，皮肉溃烂却仍强撑着对我露出笑容，说“不疼”。
哪里不疼？
痛死了！
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意识核心，带来阵阵眩晕与撕裂感。金雕被史影照泼洒硫酸、注射药剂时那压抑的颤抖和依旧清明的眼神，浮现在我眼前。
菟丝子精准地控制着强度，每一次都在我濒临极限的边缘停下，给我一丝喘息之机，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开启下一轮。尖锐的痛感刺穿我的意识，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次次试图将我淹没。我又一次次从晕眩中挣扎出来，努力维持着清醒。
在这个过程中，我对“痛苦”有了更切肤的认知。这不仅仅是感官上的折磨，更是对意志的碾压。
如果灵魂体有眼泪，我现在应该哭花了脸。
怎么那么痛啊！痛死了！
我曾经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进化生物们承受那么多痛苦！
麋鹿、眼镜王蛇、菟丝子，甚至是还不太相熟的金雕，都为了安慰我说过：
“不痛。”
真的不痛吗？可我的心像是要被撕裂了。
我更能体会到我的进化生物们曾经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承受的是何等的绝望与煎熬。他们是如何在这样无休止的痛苦中，依旧保有了对我的依赖、信任，甚至……产生了如此炽热而纯粹的情感？
这些看似强大的存在，内里或许都藏着一个因伤害而敏感脆弱的灵魂。他们的偏执，他们的占有欲，何尝不是一种在漫长痛苦和黑暗中，对唯一光亮的珍惜？
淬炼的间隙，我精疲力尽地瘫软在意识深处。菟丝子的意识温柔地环绕过来，无声地安抚着我过度消耗的精神。
“很疼吧？”她问。
“嗯。”我老实承认，连意念都带着虚弱，“但……更能理解你们了。以前只知道你们痛，现在才知道，这种痛是这样的……”
菟丝子沉默了片刻，轻轻回应：“都过去了。现在有你在，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我承担着他们的情感，也背负着他们的过去。这份沉重，却也成了我此刻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