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 锁深宅 - 无闲和有闲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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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行至半路才想起,司徒陌向来公务繁忙,往往整日耗在巡抚府衙,今日怎得如此清闲,日上三竿还耗在我那小小院中。

脑中又有声音响起,是他方才的话语,一样是汉字发音,我却怎么听不明白?

他将如意和如玉遣走了?

如玉怎么肯?如意更是怎么肯?任谁都瞧得明白,她在司徒陌身上用情至深,如玉以色动人,她却是以情动人。

司徒陌说完,我正转身离开,虽然听得云雾里,自尊却不许我回头多问一句,我便这样僵着背脊走远,空留下许多问号。

到了铺子,正赶上月娘在门口张罗,瞧见我,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便道:“有话便说吧。”

月娘这才开口道:“今儿个早晨,我起得早,想邀你一块儿去吃罗记的羊肉面汤,江南的冬天寒气重,不比北方,往年我们俩个没条件,怎么凑合怎么来,今年手头宽裕了,便想喊你早早滋补起来,省得冬雪一落,便手足冰凉。”

我笑着阻止月娘,“我省得了,我省得了,你里嗦这一大堆,我便知道了,你今儿个早间,是有事才来寻我的。”

月娘把门口的遮阳棚子竖起来,又去里间打了一桶井水,将将把门口全泼了个遍,又拿了赶麻雀的板子,里里外外扇了一通,这才站回我眼前,眼睛和眉毛却还是不敢抬起,垂向地面,怯懦道:“我在弄堂门口遇见了你师兄,他也是去喊你用早膳的,我便与他一同前往,谁知…谁知……”

我呼口气,“可是在门口遇见了恶修罗?”

月娘抬眉瞧我,“正是,暖暖,你与巡抚大人,又住在一处了吗?”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我觉得我与月娘更亲,跟司徒陌生疏,但有些私密事,我与司徒陌之间的闺房事,似乎也只能我二人知晓,说不得与别人,即便那人是月娘,也一样。

午后的日头,还是毒辣,秋老虎怎一个厉害了得,我站在遮凉棚子下,一瞬间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心慌,出口的言语却有些微气恼,恼恨月娘的没有分寸感,再亲密的朋友,也该给彼此留够空间。

“月娘,有些事情,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人活在世,有许多情非得已和言不由衷……”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番废话不仅让人误会,更是言不由衷,词不达意,便又多解释了几句,“我这里嗦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月娘,莫再问了。”

月娘点点头,自然不会追问,我俩并肩进到后院,秋日渐浓,后院庭中的一棵柿子树,被满树果实压弯了腰,几只早柿已经红透,月娘摘了几只洗净,递给我。

我与她剥了几只,味道甘甜,身处古代的唯一好处便是,尝到了许许多多原汁原味的农家小食,我方才知道,原来瓜果蔬菜,它们的原生滋味,都是甘甜可口,入味不腻的。

我将铺子里的账册盘点了一番,又将库存与账册核对清楚,进销存的报表,乃是金融学出身得我,认为得基础表格,在月娘看来,却十分神奇。

她去年便说过,“这种记账法子,不管拿去哪家铺子,掌柜都可以放心大胆将整个店面交给别人看管,自个只需每日来检查一番账实,便可高枕无忧了。”

后来又来说我,“暖暖,你若是不经商,倒是可以去做个账房先生,保管将富商家中的钱财打点得清清楚楚,说不定还能生些小钱出来。”

我却是叹息,这个吃人得世道,对女子是多么不友好,即便我拿着最高学府的金融本科毕业证,在这里也是寻不到出路的。

自古只有留着山羊胡的账房男先生,哪里听过有女人管钱呢?

我将铺子的账册细细盘点,这二月,不亏小盈,将将赚了几十两银子,刨去开销人工,所剩无几。

我与月娘说道:“月娘,铺子这样维持着,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太平盛世,倒也能平平安安,若是遇上些动乱,就得关门大吉了。”

月娘也道:“我这些日子也在考量这个问题,钱塘府就这么大,官宦富商就这么些家,张裁缝铺子分去大头,我们得个小头,混吃等死倒是可以,只怕遇上些风浪,便由不得我们了。”

自古要想生意做长久,就需拿上个大买卖,上回拿中大买卖,还是司徒陌刚来钱塘府做巡抚之时,但那是个一锤子买卖,做完了便就没了。

我与月娘一块儿默默沉思,许久想不出个头绪来,我心思转了几转,突然不经大脑般问了句,“大师兄可与那凶神动起手来?”

月娘怔了怔,很快会过意来,摇头道:“大师兄温文尔雅,怎会动蛮?”

我放下心来,与月娘一时各怀心事,许久不言。

铺子外头的日光渐渐西移,有刺眼的余晖金晃晃地照进来,我揉着眼睛又沉默了会儿,这才与月娘告辞出来。

一路走,一路想,什么生意才能立于不败,想起二十世纪初那场金融危机,死得全都是些奢侈品和投资行业,我的首饰铺子,算是奢侈品,并不是家家户户必备,盛世还好,再过上四五年,乱世一来,头一个便要将我冲垮。

余下得便是成衣铺子,我需得拿到一个稳定的,长久的单子,保证铺子里的绣娘日日有活干,铺子日日有钱收,方是长久之计。

思来想去,脑子便不由自主转去了府衙里的衙役身上,光是知府府里,师爷、典吏、胥吏、书吏、书办便有百来号人。

当下便打定主意,走夫人路线,明儿个抽空去瞧一瞧知府夫人,探探她的口风,看看可有门路。

边想边走,没一会儿便到了自家院门前,门锁没有扣上,难不成司徒陌走时忘了锁门?

这厮虽然作恶多端,欺人太甚,但为人向来谨慎,我独居女子的家门,若是不锁,床下藏进了陌生男子,将我瓮中捉鳖,我是断断逃脱不得的。

这般一想,胸中气恼难休,跺着脚,便将院门重重推开,却见厨房大灶上炊烟袅袅,一股鸡汤清香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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