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散了场独自回到家的时候，又面临着满室空寂，心中千般告诫自己，要成长，要走出去，可真的触碰到冰凉的空气又会很委屈地想：我不过17岁。
难挨的十七岁。
回到家后，沐颜脱了鞋子，把外套挂在沙发上，靠着躺了一会，又打开微信给初中同学发了个消息。
他当然不准备坐吃山空，赚钱是迟早的事，就是他还没满18，出去找工作有点费劲，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成绩能好到去做家教，他写了些东西，看有没有人收。
他把手机截屏发给朋友，朋友回了他一个问号。
【不知月：？】
【不知月：你要上天？】
【不知月：哥们什么时候这么丧了？】
【言：你一个唱摇滚的好意思说我丧？】
严皓月——初中辍学，激情追梦，家里有钱二世祖不当，就一心混摇滚，组了个这差那差的乐队。
【言：你觉得呢？】
【不知月：你咋了？是遭受啥重创了写出来这种东西？】
【言：能写成歌吗？】
【不知月：……我也不是什么活都接的。】
【言：好吧。】
【不知月：不过你写得不错，但是我没这个实力，你这个编曲有点难度，唱不好跟鬼嚎似的。】
【言：滚蛋，没用的东西。】
【言：我再看看。】
【不知月：你很缺钱？要不挂网上卖卖？别害羞，写得还行，就是要修一修。】
【言：嗯。】
【不知月：你为啥不卖画？】
【言：我的画不值钱，而且工期长，产出也少。】
【不知月：行吧，你谈恋爱了？这么急着用钱？】
【言：不急，但得走起来。没谈。】
【不知月：行吧，】
沐颜其实有些画的存量的，就是以前在画室画的那些大多都放在家里，但他还是不打算拿出去换钱，觉得不够完整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一个人心里总该有点纯净的东西。他现在骨子里还是觉得买画是一种“风流”行为，他的画找不到欣赏的人那就让它们烂死好了。
沐颜叹了口气，开始修他写的歌词，都是一时情绪上头写出的东西，确实差了很多，长度也不怎么够，只能把它抄到本子上，看拿到学校去改。
江城二中管手机很严，严到什么程度呢？一次发现请家长，二次发现回家反省，三次直接劝退，倒也不是怕被请家长，就是不想折腾，没什么必要。以至于他们上学就像上坟，一到山上去就什么信号都没有了，像隐居避世的老者，颇有点修仙的架势，要严厉苛刻地管理自己，要熟读“玉女心经”（中小学生守则），还要把老师奉为“师尊”，又或是“天道”，因为见到它要行礼，反驳它就会立马被雷劈死。好像三年下来就能炼成仙丹飞升成仙了。但其实就算考上了大学也还是牛马一个，还是落后的狗屁不通的融入不进社会的牛马一个。
沐颜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却又无可奈何。
隔日中午，他又回到了学校。
晃眼间如隔千秋，同学们和他打招呼，沐颜也扯出一个笑来回他们，昨天被冯陌说“笑得很苦”，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但那人是冯陌，气也就散了。
何攸哉还是在睡觉，尚清华也在睡，冯陌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题，见他来了便笑一笑。
一切都还是和离开时一样，他也觉得会和以前一样。
坐下来没多久，冯陌拿给他一个蓝色封面的练习册，说：“我以前用的，比较适合你，你基础已经很牢了，需要逐渐提升一些难度。”
沐颜接过来随便看了两眼，他们班已经进入一轮复习了，但和他们几乎没什么关系，独来独往自学惯了，不喜欢听别人讲的。
沐颜拿过来看，书上有批注，一些题做了标记，附页的地方记了几个没见过的公式，里面不是每一题都做了，但做过的地方也没什么笔记草稿之类的，沐颜又翻回去看了看封面，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书？”
沐颜日常在学校的消遣就是看他做作业，自然对他做过什么了如指掌，冯陌的桌子也很干净，靠外那一侧堆了不高的书，沐颜的书以前堆在中间，现在堆了一部分在前面，把尚清华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可以说一点阻隔都没有。
话毕他又不追究了，笑着偏头说：“谢谢。”
他不说破，他们之间有些事已经心照不宣了。
冯陌也笑了：“不会可以问我，还是做过一点的，没用过也不会拿给你。”
“哦……”沐颜阴阳怪气发出一个长音，“真贴心。”
之后便没下文了，冯陌每天都给自己规定了学习任务，自黄先生启蒙之后他找到一点感觉，现在已经可以还算通畅地刷题了。虽说冯陌要教沐颜学习，但也没给他太重的任务，沐颜也不看他了，一道一道刷，遇到不会的就歇一歇等他做完一道题了再问，不过冯陌都会放下手中的题看他，沐颜总会被这种随时被注视的温柔和细心打动。
就像月光一样，不够温暖，却在黑夜里无时不在。
沐颜又忍不住往窗外看，一只黑色的雀鸟飞上枝头，摇动两下树梢后停住，它的头左摇右摆，好似有无限好奇。
夕阳斜下，暮色四合，为它的羽毛和万物度上薄薄的一层粉红，像尚未融化的甜蜜软糖。
晚自习的时候，他偷偷对冯陌说：“你对我这么好，会让我不知道这么回应的。”
冯陌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平时那样淡淡的笑，便正色了些，他说：“不好，我没做什么。”
沐颜回过头望他：“还没做什么？给我买馄饨、等我睡醒、陪我说话、带我……”他停住了，好像对方的好说不尽。
冯陌低头看他的衣领，沐颜穿了件黑色羽绒服，今天没有大太阳还是有些冷，他把拉链几乎拉到了顶，他缓缓说：“不算好，这些谁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