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太傅府。

悠扬的琴声缕缕弥散在房内,薛琼坐在灯火零星处，指尖按着琴弦，神情模糊不辨。

忽然,门被推开,琴声也戛然而止。

萧云憬望着案后抚琴的人，面容无温：“原来你把我支走,是为了对楼珩下手。”

“云憬回来了？”美貌的妇人乌发如墨,她端坐在那，任风吹拂衣袖,任他步步逼近,“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莽莽撞撞,进来都不敲门。”

手边是侍女刚送来的茶汤,她倒了一杯递过去：“坐吧。”

萧云憬不动,凤眸盯着她,俊美的面庞蒙上了一层怒气。

薛琼视若无睹,“对了，我挑好了日子,半个月后你和月音把婚成了。你们身份特殊,也无须操办，礼数到了就行。”

楼珩刚死,尸骨未寒，宫里大葬声起了一天没停,她却坐在这说得云淡风轻，一门心思都在儿子的婚事上,全然不知，因为此举,会把萧云憬推到怎样的位置上。

“我听说小皇帝出去一躺，身边多了个男人，模样还不错。云憬，不是我说你，你连个小丫头的心都……”

“当真没完没了？”萧云憬打断她，凝眸望去，满脸是怒。

“来中原这么久，母亲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徐依的皇帝不t是半路捡来的，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父皇亲手打下。地动是天灾，非上天的警示，非君主之过。玉林桥究竟是怎么断的？缘何将民心向背直指她？别忘了朝中还有那么多忠臣良将，你那点手段已经撑不起野心了。”

他几乎是全程皱眉，说完也没见舒展，很明显是烦得不行。

“她远比你我想象中聪明的多。曾经灭了黎国的炎国都不在了，你死守执念究竟是为了父皇，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这些话字字句句戳中薛琼的心，她没料到一向温柔的儿子会冲她发火，美丽的大眼瞪着他，满目不可置信。

萧云憬移开视线：“你嫉妒徐依年幼登基，从没想过女人也能称王称帝。你不是为了父王和黎国，你只是想让自己的野心光明正大，你想取而代之。”

“你！”薛琼脸色铁青，扬手就要扇下去，只是这一次萧云憬握住了她的手腕。

“逆子！”她挣脱不开，怒斥，“你还要对为娘动手不成？”

萧云憬语气冰冷：“正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我才奉劝你，不要玩火自焚。”

薛琼一生要强，他改变不了母亲，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就连好心的提心也被当成无能逃避的借口。

“徐依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逼上绝路。”

“绝路？”薛琼冷笑，“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的筹谋部署是为什么？楼珩死了，沈铎就是个死脑筋，剩下个杨怀雩能成什么气候？四大辅臣里就只有你！现在连大将军裴译也走了，小皇帝那么窝囊软弱，明明我们想要的已经唾手可得，你却在这个时候来指责我，让我小心玩火自焚，让我放过她？”

萧云憬看着她不可自抑的激动，声音柔了些，一如往昔般好听：“父王死的早，这么多年你确实不容易，我不是个好儿子，没有凌云四海的雄心，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当然，徐依也要平平安安。

薛琼忽然觉得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无比陌生。

他是黎国的骄傲，满身才华，生得更是俊美漂亮，含辛茹苦将他带大，换来的却是与自己作对，满口厥词。

很多话堵在心口，无法说出。

她步步为营，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如果萧云憬不能理解她，支持她，那她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百年之后，辛苦打拼的天下又有谁来继承？

沉默得这一刻，薛琼想了很多。

到底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萧云憬于心不忍，再次退步，“我若告诉你，徐依已经查到了玉笙楼，你还会执着吗？”

“什么？”薛琼浑身一震。

“周浦落网，周氏满门被诛。”

近千口人命，徐依杀得神不知鬼不觉，半点风声没漏出来，薛琼还沉浸在楼珩之死的喜悦中，毫无察觉。

萧云憬望着她，目光平静：“母亲……”

“娶了她！”薛琼忽然出声，“娶了她，云憬。”

只要萧云憬娶了小皇帝，只要他们生下孩子，那她手上还有棋子，还有退路。

或许是周浦的死让她意外，让她震惊，薛琼的身子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先娶云音，再娶她！她那么喜欢你，只要你肯用心，会对你百依百顺！”

“徐依不是傻子。”萧云憬皱了皱眉头，“我不想忤逆您，也不想伤害她。”

“不想伤害她？她跟你非亲非故，不就是救了你一命？”

这个问题萧云憬已经解释过，不愿再多谈。

薛琼却不依不挠：“你喜欢她？”

问来问去都是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不想回答，只道：“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谁都比不上你！”

“我不会再陪你疯。”萧云憬后退一步，避开了她。

薛琼的脚步倏地止住，“疯？”

“初来这里，楼丞相就对我照拂有加，这么多年，外面闲言碎语传得没完没了，他从未因此怀疑过我。徐依救了我，丞相又待我不薄，你就非要陷我于不义？”

萧云憬甩袖身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告诉她：“不要再碰那些老臣，你的野心我既能保护，亦可摧毁。”

薛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云憬说：“我会如你所愿娶了沈月音，也会给你一世富贵荣华。至于其他的，我给不了。好好活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