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沈月音不喜欢她看萧云憬的眼神,满是掠夺和占有，让她心的很慌。
“我只是一个妾，就算嫁给他以后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陛下不必这样,您不喜欢,那婚宴可以不办，礼数也可以不顾……月音什么都能不要,只想待在太傅身边伺候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所有人都噤声看戏，就连萧云憬都不发一言,倒是这个无名无分的沈月音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一副情深模样。
徐依不喜欢她,但此刻又有些欣赏她,至少比那些贪生怕死看热闹的强太多。就是脑子不好用,年轻气盛,不知道过刚易折。
“我若不许呢？”徐依看着她,语气温和平静。
沈月音脸色一白,“如果陛下不喜欢，月音可以离开,只求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她敲了敲桌面,挑眉，“你指谁？这位黎国的薛王妃吗？”
沈月音咬唇,声音低了些：“她只是太傅府的老奴，并没有伤害到陛下,您要是误会了什么……”
“砰——”一声脆响砸在身旁，打断了她的话。
“误会？”徐依狠狠拂袖,杯子落在脚边碎了一地，在这安静的屋内尤为刺耳,“一个质子的亡母，半只脚都跨进了棺材，还想斗垮朕？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你凭什么？”她霍然起身，指着薛琼，烛影投在她冰玉般的面庞上，照亮了那抹嗜血难忍的暴戾怒意。
“凭你送个女人给赵勒当续弦？凭你弄个玉笙楼出来赚钱招兵买马备辎重？凭你毁坏玉林桥，买通朝中官员以天灾人祸为由，迫使朕早日成婚生子立储，好让你的儿子进宫？还是凭你杀了外公，预备把朕身边的肱骨之臣一一除去，让朝野上下全是你的蛀虫！”
徐依的话犹如一记惊雷，重重砸下，薛琼自持沉稳的神色骤然慌乱，企图从她的脸上窥得什么，可是小皇帝站在逆光的方向，黑暗早已吞没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何止是她，就连萧云憬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知道徐依查到了玉笙楼，那楼多半保不住。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一定会来。知道她怀疑自己，怀疑太傅府……萧云憬猜到了许多，却没想到她早已怀疑母亲，也查到了楼珩的死因。
可以推给天灾的完美暗杀，连他都查了许久。
眼前的少女，身量未足，娇小柔弱，站在他跟前刚及下巴，喜欢霸道得命令人，总想着独断专行，一生气就喜欢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累了就爱趴在自己怀里听故事。
这一一幕幕明明仿佛还昨日的事，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
萧云憬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
晓得她的喜好，爱吃什么，爱干什么，讨厌什么……却从来不知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更不知她究竟是在哪日突然就强大到能让偏执狠戾的母亲都哑口无言。
徐依并不知道有两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声音冰冷，心中恨怒难压：“朕就是把这个位置让给你，你就能做好？不自量力的东西！新政国策、朝中的每一件事你能权衡？让百姓安康，上富国，下富家，你又能做到？！”
她在薛琼诧异的目光中放声一笑，“你当然做不到，否则黎国还能亡？你的儿子还需要千里迢迢奔赴中原，为了你的大业，忍气吞声十多年，以色侍人？”
如此带着攻击性和侮辱性的话毫不留情将太傅的尊严撕得粉碎。
薛琼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却被两旁的侍卫刀剑相阻。
徐依伫立笔直，喝道：“逆贼，给朕坐下！”
她今天就是来撕破脸的，外公离世没多久，仇人大摆筵席，一派喜庆喧闹，想都不要想！那种万箭穿心，猝不及防的痛，一定也要让他们尝一尝。
薛琼野心勃勃，于她而言，杀了剐了都没有作用，唯有摧毁她筹措多时的心血，才是真正锥心刺骨的痛。
徐依走上前，两人相隔不过几步之遥，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玉笙楼在南溟，南溟的北边是什么呢？叫朕想想……啊，想起来了，是灵州啊。灵州有座山，山腰有间屋子……昨日不知怎地，突然起火了，这火烧得好旺，烧了整整一夜，什么也不剩了……”
“你！”薛琼忽然目迸寒光，浑身颤抖。
徐依口中的那场大火可是烧掉了足够万人的粮草！
“真奇怪，刚才还有说有笑，你怎么好好的就恼羞成怒了呢？”面对她眼中的杀意、脸上的怒意，徐依眨眨眼，一脸懵然，“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来跟朕说道说道？”
她踱步到那排跪地的杀手跟前，对着其中一个弯下腰，好奇道：“你知道吗？”
无人答她。
“你不知道啊？”她口中喃喃重复道，“真是奇怪，她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脚步又停在另一个杀手跟前，“那你呢，你知不知道？”
杀手低埋着头，不语。
连着问了两次都得不到回答，她不开心了。
一声铮鸣，她挥袖抽出侍从手中的剑，狠狠朝那黑衣杀手刺下，直穿胸膛。那人猝不及防间，她已经抹去了脖颈上的血迹，红色斑驳在雪白的肌肤上，妖娆又刺目。
不止是脖子，身上的衣服也溅上了不少血迹，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怎么都不会说话呢？”灯火下，女帝戾气夺人，目光却清澈纯冽。
屋内众人觉出一股瑟冷之意，纷纷屏息，大气不敢出。
疯了疯了，小皇帝疯了！
然而徐依的疯远不止于此。
“太傅教过朕，杀人要刺得深一点。”
言罢又是一剑，这次是直穿头颅，将那人的脑袋戳了个窟窿。
她学聪明了些，血溅出来的时候，知道侧头避一避，但是下颚还是沾上了几滴。
年轻的女帝就这样用手里的剑连着戳死好几个人后，萧云憬终于开口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琼……母亲她受我唆使，才犯下谋逆死罪。”
他撩袍跪在地上：“臣愿领一切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