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告别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阿姜看起来特意倒饬过,头发油光光地向后撸了个大背头,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宽肩窄腰大长腿。几个伴娘都看直了眼,心里偷偷埋怨阿玲,这么帅的大帅哥怎么不叫来做伴郎。
尚贤的敬酒服是阿玲挑的,一身白西装,阿姜往他身边一站,两个人都特别养眼。
“我不在,小兔崽子们都翻天了是吧。”阿姜指着小史他们笑骂,又指指那个鱼缸一样的杯子,“我干了,这就算了过了,不许再折腾新郎官了。”
“耶~”/“老大霸气~”………
小史几个人欢呼起来,尚贤想上前阻止,却被一左一右拉住。左边是阿玲,右边是他妈。尚家父母一直不太喜欢阿姜,起因是尚妈妈有一次去学校,也不知怎么听说阿姜的性|取向。她倒是不知道阿姜对尚贤的心思,但即使只是同|性|恋,也让她不齿。
阿姜跟着尚贤回过几次家,很快察觉出尚妈妈的态度,就不肯再去了。他对于这些事,总是很敏感,尚妈妈并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几个眼神,他就明白了。
阿姜双手捧起鱼缸,有点重,他准备不足,手抖了一下,差点晃出来。小史他们其实只是在网上看到这个婚庆道具,觉得有意思,买来闹着玩的。他们倒真没想让人都喝完,看到阿姜大口大口灌自己的时候,小史整个人都惊呆了,眼看着酒从阿姜的嘴角溢出,流进脖子里,把雪白的衬衣弄脏。
小史抱住阿姜的手臂,“行了行了,老大,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真喝完。”
阿姜抱着鱼缸挣脱出来,他转了个方向继续喝着,一大缸酒就这么一点点越来越少。
“你们老大够不够意思?”阿姜把空酒杯放回桌上,瞪着小史笑道,“到此为止,不许再闹了啊。”
阿姜转过身,看见尚妈妈,愣了一下,随后问好。
“阿姨好。”
他走上前几步,也许是因为喝得有些多,他的头微微下垂,视线正好落在尚贤的腰间。他看见阿玲和尚妈妈同时紧了紧拉着尚贤衣服的手。
阿姜笑了,他停在尚贤不远处。
“不好意思啊,有急事来晚了。”阿姜抬头对阿贤说,“不过还好赶上了,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阿姜对阿玲一笑,十足的真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意思意思,别嫌弃。”
阿姜塞了一个红包到阿贤手上,薄薄的一个,根本拿不出手的厚度。
阿姜送完红包就走了,背挺得笔直,形容风流,根本看不出醉酒的样子,以至于没有人想到要去送他一送。
尚贤捏紧了手里的红包,红包被他捏得变形,他能感觉到里面是张银行卡。他清楚这是阿姜和他的告别,他今天无法出去追上阿姜,就永远追不上阿姜了。
阿姜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坚强,他只撑到酒店门口就撑不住了。他找了个昏暗的角落呕吐起来,并不是很难受,最近他经常吐,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似乎特别疼,不过对阿姜而言,他不怕身体上的疼痛,甚至很喜欢,因为这样,另一种疼痛能减轻一些。
阿姜蹲在地上,用膝盖顶着胃,喉咙里一阵腥甜。他听到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边,他的头上盖下一片阴影,一块灰色的手帕被递过来。
是谁?除了阿贤还会有人关心他吗?
阿姜抬起头,努力看着。
“陆…少?”
“阿姜!”
顾姜看到陆艾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瞬间放大的瞳孔,他只来得及想了一句怎么了,就失去了意识。
陆艾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再一次见到阿姜的时候,是这样的场景。阿姜蹲在地上,像被遗弃的幼犬,180几的大高个缩成一团。他抬头看他,眼内水雾弥漫,双唇红得像血。
陆艾箴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是红得像血,而是真的血。陆艾箴的衬衣上被飞溅的血滴染红,他面前的地上触目惊心的一团暗色,而鲜血还在不停地从他的嘴角溢出,流到下巴,汇聚成赤红的溪流。
阿姜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昏了过去,陆艾箴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冲过去抱住阿姜,一路飙车把他送进医院。
陆艾箴在手术室门口等了整整几个小时,才等到阿姜被推出来。麻醉的效力还没过,阿姜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
不幸之中的万幸,阿姜只是胃出血并合胃穿孔,做了手术,只要好好保养,问题并不会很大。陆艾箴坐在床边,两手一上一下捂着阿姜吊针的手。他莫名想起在三亚的时候,那时,他也是这样看着昏迷的阿姜,不知所措,满心慌乱。
“阿姜,你吓死我了。”陆艾箴低头亲吻阿姜露在外面的指尖,冰凉的。“我才多久没看着你,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阿姜是在深夜醒过来的,他一时没有适应黑暗,不知身处何处。陆艾箴心细,在门口留了一盏小夜灯。阿姜睁眼缓了好久,才渐渐恢复。
陆艾箴趴在床边,睡着了。他接近40个小时没睡,晚上医生来查房,告诉他没什么问题,一口气松了就再也提不起来。可即使睡着,他还是握着阿姜的手,不紧不松,既不会弄疼他,又源源不断给他温暖。
阿姜静静地看了陆艾箴一宿,清晨第一缕阳光伴着小鸟的鸣叫让陆艾箴醒来。他惺忪着睡眼抬头,视线落入阿姜眼里,阿姜给了他一个苍白的笑容。
陆艾箴板起脸,阿姜的吊瓶已经被收掉了,是半夜小护士进来收的,陆艾箴不知道。但手臂上的留置针还在,陆艾箴放开阿姜,一言不发地去洗漱。
阿姜一直盯着门口,看到他出来,就讨好地笑。
“谢谢金主爸爸。”
陆艾箴还是不说话,手里拿着热毛巾,一言不发地给阿姜擦脸。没过多久,有人上来送饭,一进门就被房间里的低气压镇住,放下东西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陆艾箴沉默地打开包装,一股米粥的清香传来,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阿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陆艾箴端着粥做到阿姜身边,冷冷地看着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阿姜瞳孔微微瞪大,陆艾箴挑眉。
“怎么?”
阿姜讪笑,“我以为是给我的。”
陆艾箴继续吃,半岛酒店的大厨,手艺确实好,“能不能吃你心里没数吗?”
阿姜不说话了,他耷拉着眉毛,抽了下鼻子,不去看陆艾箴。他一垂眸,陆艾箴就绷不住了,他看了阿姜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今天拔了胃管才能喝水,三天内只能吃流食。”
陆艾箴放下碗,走到床头,垂下腰问阿姜。
“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