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过往梦魇 - 匪报,永以为好 - 山又言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3章 过往梦魇

糖芋儿回忆着容旭遥的脸,思索着他的点点滴滴,脑海里似乎还有一个黑影正在慢慢浮现,不…不是一个,两个…五个…是一群…都是谁?糖芋儿茫然地想着,那些黑影越来越多,完全侵占了他的脑海,他眼前一黑,跌落外地,不省人事。

“糖芋儿!”齐昭正在揉自己的手腕,忽然瞥见糖芋儿像块石头似的掉在了地上,忍不住惊呼道。

“怎么…”言砚刚走出来一步,就看见糖芋儿在地上躺着,不顾风度地跑了过来,着急道:“怎么回事儿?”

齐昭扶起糖芋儿,一头雾水道:“不知道啊,突然就晕了,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言砚刚要扯下糖芋儿的衣服,又想起这是在外面,他打横抱起糖芋儿进了屋,齐昭也匆匆跟上。

言砚褪开糖芋儿衣襟,不由得一愣,齐昭也传来惊呼:“师兄…这花瓣…”竟然生出了七片!可之前明明是三片的!言砚忽然理解了沈一流说的这花瓣是一瓣接一瓣的了。

言砚喉咙发干,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碰上了糖芋儿的胸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七瓣,又不是十二瓣,这没什么好慌的。

只是…言砚注意到那根银线在糖芋儿肋骨处,这次开了四瓣,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开五瓣?六瓣?那糖芋儿不就完犊子了吗?那怎么行…他还欠他钱!

“师兄!师兄!”齐昭不停地叫道。

言砚闷闷不乐地回头,心不在焉道:“干吗?”

“有件事儿给你回报一下。”齐昭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糖芋儿说…他不喜欢你。”

“他估计是瞎了。”言砚平静地开口。

齐昭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挺好的。”言砚面无表情道,心里却没由来的怅然若失起来。

这个年也太忙活了,糖芋儿晕了好几天,言砚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齐昭打个下手,偶尔发呆,再想想自己的事。

糖芋儿脑海里一片混沌,不同的人影接连出现,又接连消失,最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他就那样背光居高临下地站着,脸埋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表情。

毫无情绪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漠的声音响起:“强大,这是你活着的唯一意义。”

“你只是我打造的一把兵器。”

场景骤换,氤氲雾气遮在眼前,看不清这条路通向哪里,鼻尖还能嗅到潮湿的泥土腥气和草木腐烂味道,耳边可以捕捉到山林里猛兽爬行的声音,猛禽振翅瞬间的嘶鸣,猛兽爪尖略过草丛的O@声,爬行怪物肚皮摩擦过地面的刺啦声,时不时地几声低吼伴随着的缠斗声,偶尔吹过的凉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空气里仿佛有根根利剑,在吸入的同时狠狠地刺入肺腑,他嗓子发紧,冷汗骤下,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却被人禁锢了双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推进了那可怖的地域,他不由得惊呼,耳边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活吗?”

“想吗?”

“那就斩断它们的爪足…”

“折断它们的双翼…”

“剖开它们的肚皮…”

黑暗里,猩红色的双眼潜伏在山林深处,分不清是人的眼睛还是动物的,还是说…那些根本就是怪物…他只能凭借本能去厮杀…逃窜…反击…遍地残骸…人的极限居然是这样的吗?沉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像是诱引般地吸引着还活着的东西,那只畜生出于忌惮远远地看着他。

他终于支撑不住,面朝地摔了下去,意识开始涣散,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靠近,腥臭的热气喷洒在颈间,他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感觉地到利齿距自己脆弱的脖颈只有咫尺,只需一瞬,他便可以解脱了,然而…

他出其不意地抬臂,用尽所有力气将袖刃狠狠刺入那畜生的咽喉,那畜生嘶吼一声开始挣扎,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一脸,糊住了他的右眼,他迅速翻身,将那畜生死命地压在身下,一边将袖刃使劲往那畜生的脖颈深处送着,一手青筋暴起,使劲按着那畜生的咽喉,双手感觉到了喷涌而出的血,滚烫…黏腻…令人作呕…

他目眦尽裂,说不清是冷汗混杂着血迹,还是血迹混杂着冷汗,顺着轮廓啪嗒啪嗒地掉着,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没力气了…真的没力气了…感觉到那只畜生渐渐不动了,他右手干脆利落地往前面一划,那畜生的脖子就断了半截,更为汹涌的鲜血从那断掉的脖颈出喷薄出来,那畜生彻底不动了。

他漠然地看了眼那咽气的畜生,缓缓站起挺直脊背,他冷淡地望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眼睛,刚刚割过喉咙的袖刃在他的右腕上闪着寒光,残留的血液顺着刀刃滴落在地,在黑夜里拉出了一条墨线,许是他身上戾气过重,竟无一活物再敢靠近。

他甩了甩袖刃上的残血,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前继续走。

死生之间,比的是速度,是决断,是反应,然而…畜生终归是畜生。

空气里的腥味还没有散尽,手上也还是厮杀过的血迹,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却看到了一群人,一群戴着银质山鬼面具的人,他刚要戒备,就看见那群人竟朝他恭敬跪下,一副等待命令指派的样子。

他看见自己的右手微微一抬,那群人就四散开来,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惨叫声,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惨叫声…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残喘声…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声音绝望…痛苦…崩溃…

他诧异地低头,就看见自己站在一高地上,高地下遍地尸骸,那群戴着鬼面具的人游刃有余地杀着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不用任何兵器,就轻轻松松地拧断了那些人的头颅,他想开口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还能听见一个熟悉又毫无起伏的声音道:“处理干净。”

他觉得惊惧,这是自己的声音,他不敢相信地重新抬头,就看见一个普通男人满眼愤恨地扑了过来,他刚想后退,胳膊却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掐住了那男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那男人就没了生息,他将那男人随手丢下高地,继续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他后退了几步,这…这是梦吧…可是为何这般真实…他怎么能杀了这么多人,他慌乱地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脚下的尸山,那些空洞的眼睛盯着他,怨毒…委屈…不甘…

为何要这样看着他?

他也不想啊!

不想吗?无关想不想!

他为何要惊慌?他不该惊慌!

死了就是死了!

这些人就是他杀的,杀了又如何!

若真是无辜,何故会招来这等杀身之祸!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死不足惜!

这种近乎冷血的感觉侵入他的身体,熟悉的同时,他竟然还松了口气,有一种本该如此的释然,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

死不瞑目又如何?不过是群死人!

他从那些尸体上缓缓走过,鬼面人见他过来,整齐有素地站立,等他走近,不约而同地颔首:“少主!”

他墨蓝色的衣摆随着走动不紧不慢地晃动,上面晕染着星点血红,他随手扶了扶脸上的鬼面具,莹白的指尖从面具上蹭了些已经变得粘稠的血迹,他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的血迹,淡淡道:“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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