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针锋相对
午后刚过,乌云黑压压地朝市中心压了过来,一下便盖住了原本的阳光。
自从上次分别后,周宴北一直在等祝兴的消息。两人约好今日见面,祝兴一到,周宴北就把他请进了书房,两人直奔主题。
“老师,我按照您说的调查了沈太太的病情,不过沈太太似乎请了私人医生,她并没有去任何医院就诊。而且过去几年她一直不在国内,想查出她具体的病情有些困难。另外,沈先生明天似乎要去祭拜一个很重要的人。”祝兴皱着眉头,流露出不确定的神情。
“怎么讲?”周宴北问。
“他今天出门买了一些祭拜用的东西,不过并没有带进家门,我猜想可能是为了瞒着沈太太。”祝兴进一步解释道,“就我这几天对他们的观察来看,沈先生对他太太几乎是寸步不离,唯独去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撇下沈太太单独进行的。所以我猜,是不是这件事不能让沈太太知晓?”
周宴北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听祝兴说:“对了老师,沈先生和沈太太之间的感情如何?您说您当年在沈家寄住过,对这一点应该很清楚吧?”
“感情应不错。”周宴北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后来离开沈家这么多年,那些年里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那就奇怪了,我听说有一段时间,沈先生和沈太太的婚姻好像出现了问题。沈先生在外边有了女人,当时沈太太知道这件事后坚持要跟沈先生离婚。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婚没离成,两人突然又和好了。”
这还是祝兴在沈家附近调查的时候,无意间听一位沈家多年的邻居说的。他当时央求了对方好久,对方才忌讳莫深地谈及此事。不过他总觉得这话不能完全信。
“这件事我好像也听说过。”听了祝兴的话,周宴北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父母与沈家一直交好,虽然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周宴北人已经离开了沈家,不过他倒是从父母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
沈冲在外边的女人是他年轻时候认识的,两人多年未曾联系,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相遇了,陆霞得知此事后情绪出现了问题。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以他父母的作风也不会特意去探听,因此周宴北听说的内容也很有限。
“不过,当年跟沈冲有婚外情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祝兴冷不丁地加了一句。
周宴北眉头一蹙。死了?难道正因为这样沈冲才又回归家庭?
“沈家的女儿呢?”周宴北问。
“据说是在凉城最大的公关公司工作,我查了沈昕这几年的工作情况,她的确是位工作能力十分出色的人。不过似乎很不好亲近,听说没什么朋友。”
周宴北并没有表态。
祝兴继续道:“听沈家的那些邻居说,沈冲和沈太太已经有将近六七年没有回来过了。大约十年前,他们突然移民去了温哥华。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带走沈昕,沈昕独自留在了凉城。
他顿了顿,又道:“在父母不在家期间,沈昕一次也没有回过沈家。哦对了,我还听沈家的邻居说,沈昕似乎去国外整过容,虽然看着没怎么大变,但细微处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过女大十八变,也可能是他们太久没见到沈昕,才有这种猜测。”
整容?周宴北闻言心中不赞同,反而更加肯定这是倪晨为了掩饰自己真实身份的托词。
“能查出当时沈冲婚外情的女人吗?”周宴北问。
祝兴摇了摇头:“有些困难,不过我尽量。”
祝兴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周宴北心里的那股疑问却越来越大,倪晨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对他终究还是没有一丁点信任,那新西兰的那些短暂的时光对她而言又算什么?难道从始至终只有他放在了心上?
早上五点半,天蒙蒙亮,路上还没什么车辆。周宴北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儿就到了另一条通往郊区的交叉道路口,路边的指示牌上写着:凉山墓地。
祝兴说得没错,沈冲的确是去祭拜什么人,而他如此小心谨慎,难道是要去祭拜那位已故的情人?
周宴北跟着沈冲到达墓地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他跟沈冲保持着刚刚的距离,等到在一个转角处他才停下来,因为再往前的话就没有藏身之处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沈冲才离开,而周宴北纵然心里早已有数,但在看到墓碑的时候也着实愣了一下。
墓碑上居然没有逝者的姓名?
“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沈冲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周宴北倏然回头,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悄然返回了。
“原来沈叔叔早就发现我了。”既然被当场发现,周宴北也懒得再找蹩脚的借口,“沈叔叔这是祭拜的什么人?怎么墓碑上连个姓名都没有?”
“只是一位故人而已,倒是你,千方百计地跟踪我究竟想干什么?”沈冲的话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客气,更没了当初的那股亲近。
“我只是很好奇,沈叔叔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甘愿冒充沈昕的女人?”周宴北直言不讳。
“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不需要知道。”沈冲看着眼前的后辈,实在有些头疼,“阿宴,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别人的家事上。”
“如果只是沈叔叔的家事,我当然不会这么追问,可倪晨也是我的朋友。”
倪晨这个名字从周宴北口里说出来时,沈冲浑身一震。
周宴北看穿了沈冲的心思,笑道:“倪晨没有告诉您吗?我与她算起来也是旧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并不需要由你来告诉我。”沈冲面露不耐,嘲讽道,“我原以为你这么关心我的家事是为了沈昕,看来我猜错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倪晨吧?”
听到这话,周宴北的身体一僵,目光也倏然一紧。
沈冲接着说:“你大概也忘了当年沈昕是如何喜欢你的,你们的少年时光她一个人悉数藏在心底,而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就连这次回国,看似打着沈昕的旗号,实则却是为了另一个人。阿宴,其实你早已忘了当初的那些年少戏言了吧?”
沈冲自然明白,他不该对一个后辈说话如此刻薄,但是一想到沈昕当初对他的一往情深被如此辜负,他心里便升起诸多不平。
许多事情,即便周宴北什么都不说,沈冲也已经从他的言行里明白了一二。
周宴北眯起眼,面对沈冲的这一席话,他居然无法反驳。
仔细一想,他原本就没有任何立场与沈冲对峙,他与沈昕除了少时那段相伴之外,的确再无瓜葛。而他也的确是为了倪晨才回到这片故土。
原来很多事情,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
原本飘着的雨丝渐渐大了,打在周宴北身上时,竟像是打在了他心里。
午后淅淅沥沥的雨里,周宴北看着沈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帘里,他在无字碑前立了很久之后,才迈开步子返回车里。
夜晚的酒吧,人来人往,但所有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不是他周宴北的。
台上的乐队唱着一首英文老歌,倒与周宴北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契合。
谢尔东赶到时,周宴北已经喝了两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