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开溜了。
按照原计划连吃带拿,白鸥已经带着队伍走上了绕开临安城主城的小路――
溜得相当有经验。
“将军……”陈安有些担忧道:“这样真的没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白鸥勒了勒手中的马缰,让胯//下马匹放慢脚步,等着赶上来的陈安,“他们若是递折子给皇帝,皇帝指定当没看见,要是悄悄给太皇太后报信――”
“一来一回少说路上也要走十天八天,等我我到地方,粮也发了,钱也散了――”白鸥一脸无赖的表情,“他们能拿我怎么办?搬起石头砸天吗?”
陈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是陈k的义子,同陈k一样,是正经的读书人,一路举试出身,作风清高,身家清白。
像这样的人,起先是有些瞧不惯白鸥身上那股不太着调的散漫劲儿的,总觉得有些痞气。
他一直不懂李遇和陈k到底中了什么邪,怎么敢把这样重大的事情交到这样一个看着就不靠谱的人手里。
刚开始的相处几乎完全是靠着他对陈k绝对的尊重和信任,才能勉强自己听从白鸥的安排。
只是时间长了才慢慢发现,这人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吊儿郎当,但的确有些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
一路上酷热难耐,虫叮蚊咬,好不容易路过驿站的时候,也没有驿站能容得下这两千来人的队伍;只有有些品阶的可以进驿站的客房休息,一般的兵士也只能露宿郊外。
陈安的品阶是能分到铺位的,但他不放心,半夜里偷偷去点算银粮的时候,发现堂堂羽林军正三品左金吾卫将军不但没有睡在上房里,甚至都没有跟普通的兵士一道安营扎寨。
白鸥就睡在停放的货物旁边,随便搬下一包粮食当枕头似的靠着。
这是李遇和整个江南最后的希望,他一刻也放不下。
他睡得很警醒,陈安也不是什么有功夫底子的人,一靠近就把人惊醒了。
两人相视一笑。
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多话,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只要不牵扯到小皇帝和那点不可言说的感情,白鸥大部分时候还是聪明的。
能让他迟钝的,只有李遇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果说那晚是陈安对白鸥改观的开端,那么今天,是他第一次崇拜陈k和皇帝的眼光――
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需要一个更蛮横的。
就像白鸥这样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什么都敢干,心里从来没有规矩两个字,轻松地打乱了对方拨好的算盘。
“可是将军,下官还有一事不明。”陈安已经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现在的虚心求教,“我们已经带着这么多难行的重物了,为何还要拿走他们给的帐篷?增加负担不说,不怕激怒他们吗?”
早在白鸥回宫的当晚就从李遇那得知,受灾的不可能只有临安一地。
他们为了绕开临安主城直抵灾区已经需要多绕行三五日,后续银粮再要向其他受灾地区分发的进度也会随之拖后。
临安府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其他受灾的城镇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哪怕不敢如临安府一般明目张胆,肯定也是指望不上了,后续分发的工作肯定会一慢再慢。
只要他们抵达灾区开始分发银粮,附近地方的灾民闻讯一定会大波涌来。
乡下农舍稀少简陋,大批的难民总需要有地方安置。
白鸥到现在仍清晰地记得,史书上打败殇宁的不止是一场天灾,更是天灾后那一场可怕的瘟疫。
这样炎热的天气,若是做不好灾民的安置,一旦有大批的死伤发生,引发瘟疫,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一定要把所有危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就算用不上,咱们自己用也行啊――”意识到方才的解释太过压抑,他刻意轻松对陈安道:“这一路上光喂蚊子了,等到了地方,咱们也搭上这高级的帐篷,让大伙一起,好好‘享受’两天!”
临安府衙,门窗紧闭,灯火通明。
那出城传话的小知事气喘吁吁地跪在殿前,他前前后后地忙活了大半天,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吓得直抹汗。
“居然跑了?”临安府尹气得咬牙,“他就不怕……不怕……”
“他是陛下破格亲封的羽林军正三品左金吾卫将军,陛下尚未亲政,这可是第一次亲封高位。”知事说着小声压低了声音,“而且朝野都传遍了,说他是陈阁老的私生子,这样的出身,还有什么人是能教他怕的?”
“不怕是吧?”府尹捏着圈椅的扶手,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响,“他不信临安附近山匪成患,便找几个让他见识见识,到时候――”
“哼!”他冷哼一声,“不怕他们不哭着来求我入这临安城!”
“这……大人……”知事又抹了把下颚滴下来的汗水,“临安城外就算有些个流寇也都不成气候,就算我们真的放出话去,也没人敢去劫了两千人的羽林军禁卫啊……那不是找死吗……”
“没有,就想办法让它有!”府尹说着起身走到知事面前小声道:“这批东西要是一点儿都留不下,你猜猜临安城的老爷们答不答应?”
“到时候,我这个府尹的位子保不住,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大人……”那知事吓得上下嘴皮都打哆嗦,“就算我们找些个府兵去假扮,也不可能干得过两千羽林军禁卫啊……”
“全身而退都不可能,更别提还能偷摸搬点东西回来孝敬城里的老爷了……”
“谁要他们搬东西回来了!死光了最好!”府尹说了咳了两声。
他连忙捂着胸口回圈椅中坐下,一旁跪着的知事赶紧上前奉茶。
府尹使劲地捏着茶盏,恨不得将手里的杯子捏成瓷片,他低头看了眼杯子里泡着的杭白菊和水面上飘着的几片竹叶,就想起那日被白鸥砸掉的杯子。
他今日大远处悄悄偷瞄过一眼,老远就认出了白鸥。
好一个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现在每一次咳嗽都深怕自己咳出血来,总觉得是白鸥那一脚给他留下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