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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

有孕

经过一番查探,刘彻发现赵春芳果然是陆巫的私生女。陆巫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潘慕富贵,便让自己女儿在手上烙了这铜钱印,假作那转生之人。

刘彻恨不能生剁这对父女,“我所求之人是否真的有那铜钱印?”

“铜钱印是真,这小人绝没有说谎,望殿下绕过我们一命啊。”

刘彻看向了一旁的赵春芳,“你为何刚入宫就要派人杀何良娣?你与她有何旧怨?”

虽然赵春芳居心叵测,可这个何清平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前在御花园碰到是偶然,后来她嫁给太子,又与赵春芳有恩怨纠葛,这样的人留在太子身边日后不知要惹出什么祸患。倒不如今日一并杀了他们。

赵春芳受了刑,一潭死水般躺在地上,汗水裹着血水,口中仍有腥咸。她强睁开一只眼,面前是刘彻那一双玄色的龙纹靴,袍角上沾染着檀香的味道,干燥,清雅。与她仿佛在两个极端,她本是地上尘泥,误闯天宫,得了他的喜爱,做了黄粱一梦。

梦醒了,他仿佛一下子成了另一个陌生人,从前的温情都不复存在。

呵呵呵呵,何清平,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吗?

凭什么她那么好命?她恨他,恨命运,反正她也要死了,她要他们和她一同痛苦。

她说,“因为她嘲笑过我。她说我长相丑陋,一辈子找不到一个好夫婿。”

她笑了起来,那双血淋淋的眼睛看向刘彻,“可是我找到了,我不仅嫁出去了,还嫁给了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对我多好啊,比对皇后还好,她不甘心,竟妄想取代我的位置,她想跟我抢你。陛下,不是你说的吗?这不叫嫉妒,这叫爱,我杀人不是嫉妒他们,是爱你。我杀的越多,就越是爱你,陛下不是最喜欢看我为你生气的样子了么?为什么现在只因为何清平就要杀了我?”

“你说过我什么都可以做,无论做什么你都会永远喜欢我的!你为什么食言?为什么答应我的却要反悔?为什么!”

!!!

女人尖利的声音传出大殿,她已近乎疯狂,那双血手抓着刘彻的袍角,一声声的质问让刘彻有些恍惚。

当初阿娇也是如此,近乎疯狂地质询他。

他似乎有些受惊地甩开了她,“江充,她已经疯了。赵夫人与陆巫居心叵测,欺上瞒下,蒙蔽圣听,拉下去赐死吧。”

屋外传来清脆的一声,清平头上的金簪掉了下来,她听见了赵春芳的声音,也听见了皇帝要处死她的命令。她此刻只觉心跳如雷,仿佛下一刻那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就要斩落她的头颅。从刘彻之前的话里她大概已经知道,太子想借皇帝的手杀了她,他设计她穿了那位故人的衣裳,弹了那一首曲子。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如今她妄图欺骗他,她的下场又会是怎样?

她不觉打了个寒噤,便听里面传来那人的声音。

“何良娣进来。”

清平走进屋中,正看见两个宫人将昏死过去的陆巫和口中疯癫胡言的赵春芳拉了下去,接着几人开始迅速地擦拭地上的血迹,不一会儿,地上又干净如初。一汪深黑的砖石锃亮,倒映着皇帝高大的身躯,空气中遗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提示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清平浑身战栗,绷着僵硬的身躯跪在了大殿中央。

结束了方才的闹剧,刘彻揉了揉眉心,深呼一口气坐在了上首。江充有眼色地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待他接过晾凉,微微抿了一口,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定定看着那茶杯。

方才擦拭过的石砖冰凉坚硬,跪得她双膝隐隐作痛,又不敢挪动,只用缩在袖中的手悄悄抓了抓。他在想什么呢?是想杀了她,还是在想对她用什么刑罚?不必他动手,只要他一开口,她就什么都告诉他,她烂命一条,痛快一刀也就罢了,若是用上那些听都没听过的折磨人的法子,还不如叫她立刻上吊死了。

不,她死还不够,她若是死了也得拉太子一块!他若不满意这门婚事,大可以去找皇后退亲,可以和她好好商议,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枉她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原来不过是只会将屠刀伸向弱者的懦夫。

“何清平,赵春芳说你之前嘲笑她长相丑陋,一辈子找不到一个好夫婿?你与赵春芳从前很熟悉?”

“臣妾冤枉!臣妾在家向来不与人说话,也不与他们来往,我们虽然住的近,可也只是打过几回照面。臣妾怎么可能骂她?再说臣妾自己长相平平,还不如赵夫人……陛下若不信,可以派人去臣妾家中查访,那些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

“从不与人说话?这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朕看你伶牙俐齿,不像是不会说话的样子。”

“是真的。臣妾…妾出生时就身带不祥之兆,母亲难产去世,父亲不久病死,兄长也操劳而亡。不是臣妾故意躲着他们,而是街坊四邻害怕臣妾,都不与臣妾说话往来。”

“什么不祥之兆?”

清平说着便挽起袖子,开始拆解右手上的纱布,“就是这胎记,他们说臣妾出生是在腊月里,可院子里的海棠就开了花,是不祥之兆,再后来,母亲就断了气。臣妾平日都是用纱布包裹着,怕人看见,如今陛下在眼前,天子威仪,臣妾也安心些许。”

江充续茶的手狠狠抖了抖,茶水溢在桌面上,他立刻去看皇帝的脸色,果不其然看见对方几乎是暴怒着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那女子。他心中不由得暗骂,这蠢女,刚死了一个,又来一个用这印记作噱头的。难道没看见赵春芳和陆巫的下场吗?

清平的手很粗,即使仔细养过,还是能看出从前劳作的痕迹,掌心干燥的纹路交错,左下方有一枚圆形的印记,与赵春芳的那印记分毫不差,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她的手掌被皇帝骤然抓住,见他垂眸一言不发,她心里不禁打起了鼓,“陛下……啊——”

“啊——”

江充看见那女子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忙低下了头,刘彻将她手腕掰断,擡脚踩在了上面,似乎要将她碾成粉齑。“是谁派你来?谁教你说的这些话,又是谁在朕的宫中安插眼线,探听机密?你若不说,朕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你也别急着死,若是咬了舌头朕便拔了你的牙,说不出口,你还有这双手,若是手也砍断了,那就只好用脚,哪怕是做成人彘,用你的血你的项上人头作笔,朕也不会饶恕!”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大殿中众人一一环视。江充出了一身冷汗,这铜钱转生印的事只有皇帝亲信的几人知道,陆巫弄虚作假,告诉了赵春芳,将皇帝玩弄股掌之上,已是将皇帝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如今又有这何清平故技重施,这已经不只是帝王威仪的问题了。皇帝在怀疑,有人试图掌控他,将手伸到了他的宫里。江充首先想到的是太子,何良娣是太子妃嫔,她在竹林中弹琴也说是太子少傅张延年教唆。太子年岁渐长,皇帝却身体健壮,无病无灾,他难免生出不臣之心,想取而代之。也可能是皇后,太子的脾性他们这些宫人也看在眼里,他不敢或者说不屑于做这种事,即便要送也绝不会送自己的妃子勾引皇帝。可皇后却不同,皇后看似不争不抢,涉及到太子的事她却最为上心,她随着年龄渐长,生出一种可怕的沉寂,那一双眼睛仿佛时时刻刻在无人的角落静静窥视着众人。

何清平是她从宫外带进宫的,又在她的安排下嫁给了太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正在江充思索究竟是谁的时候,刘彻忽地一声怒斥,将何清平踢倒在墙边,架上的陈设落了一地,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江充忙奔向了刘彻,发现他袍脚的血迹,是何清平方才咬的牙印。

“哎呦,陛下,小人这就去叫太医来。”

“不必了。”刘彻此时已愤怒到极点,他一双黑眸望着墙角气喘吁吁的女子,她唇边还带着他的血印,一双眼睛不服输地看着他,她就像一头豹子,伏在暗处喘息,他好不怀疑,只要他再走过去她就会毫不犹豫朝他扑来,啃咬他的血肉。那样挑衅的眼神激怒了他,他冷笑着,挡开了想要查看伤口的江充,“取朕的鞭子来。”

“殿下是想要罚她,把她丢到诏狱去就行了。何必动气伤身,您脚上的伤口还没……”

鞭锋猛地朝她身上袭来,落在她耳上,骤然的嗡鸣声让她那一瞬丧失了感知痛的能力,只是感觉整个脑袋被罩在了钟里,被不断敲击。鲜血从耳中流出,她抱住头瑟缩着大叫。“陛下有何凭证,我又犯了何罪!难道是天子就可以跳过御史台跳过三司审讯直接给人定罪?难道是天子就可以随意弑杀人命而不受法律约束?陛下草菅人命,与桀纣暴君何异?”

刘彻冷笑,“我不会要你的命,我要你说出背后的主使。是谁派你来朕身边,是谁传授你那曲目,他们想让你来做什么?若你尽数吐露或可饶你一命,若不能......你说的不错,朕就是可以草菅人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区区一个贱民,朕便是将你抽筋扒皮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所以你最好歇了让你背后之人救你的想法,赵春芳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清平沉默了一会儿,顿觉讽刺,“贱民?陛下自称天子,天下百姓都是陛下的臣民,若说贱,陛下与小人,谁更轻贱?”

又一鞭落在她手上,手腕处绽开一道血痕,她慌忙往墙角躲避。刘彻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何清平,你在与朕讨论人命贵贱,人生平等?”刘彻仿佛觉得她是个天大的笑话,“你知道朝中最讲究寒门世家平等,佃户平民均分田地的是谁吗?是那些寒门,是那些无立锥之地的农人,他们慷慨激昂,群情激愤,以为站在公理一边指斥世家倾轧,大户盘剥。可一旦他们有了名望,有了土地,他们就变成了盘剥他人之人。

自来都是如此,坐山称高,临水赞明。你自以为自己秉的是这世间公道,万民真理,实则你只是为自己痛呼,你痛恨自己为何没有力量,没有权势地位,所以你要求他人与你一样,可这是不可能地。”

他的鞭子再度落下,看到那人反射性缩起了手,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弱小便是罪,除非你有力量反抗,有了力量才有讲道理的资格。否则你的话,你的命,都如同地上蝼蚁,炉中烟云,没有人会将一个蝼蚁的话放在心上。”

清平抿唇,咬住了舌头,生人的血在唇齿间浸染开,她握紧了拳头。她也并不觉得可以和皇帝讨论这些,她只是在等,再等落下一鞭,等到对方觉得她忍无可忍,那些话就具有了说出口的合理性,就能让对方多信几分。那人讥讽过后,再度扬起了鞭子,“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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