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谋
出谋
翌日她需照例给太子妃请安,刘据早早离开了她的居所,她简单梳洗一番就去了太子妃寝宫。
太子妃孙嘉面色和悦地坐在上方,见她进来赐了座,喝了茶,倒也顺利。她正要退下,忽闻一阵香风,一女子头戴金簪,身着华服,似乎比太子妃风头更甚,只微微招呼了一声便在一旁坐下。
“这就是新来的妹妹吧。”
“小人何清平。”
“都是殿下的嫔御了还称什么小人。”
容颖目光在她面上掠过,心中鄙夷,这样粗糙的一双手,面貌平平,不见一丝出彩之处。
她笑了笑,“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论起来我也是妹妹的姐姐,不知道能否有幸喝妹妹的一杯茶?”
清平看向了太子妃,孙嘉没有要出头的意思,容颖便自顾自拿了杯子放到清平手中。
她目光落在了清平的嘴唇时停顿了一分,虽然用粉和胭脂盖过,依然可以看出破口,大概昨夜太子留下的……
滚烫的茶水忽地倒在了清平手上,她猛地缩了手,茶杯落地碎裂发出一声巨响。
容颖先发制人,怒斥道,“这可是殿下送与太子妃的杯盏,我亲自倒茶,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清平咬牙,“是侧妃将茶水倒在我手上。”
“好啊,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你不愿意敬我的茶便罢了,何必做出这套姿态污蔑我?”
“我……”清平气得胸闷,这个容侧妃生得温婉,怎么是如此脾性?
“罢了,一个杯子而已,我都没说什么,容妹妹何至于大发脾气?还不快叫人来给何良娣看看。”
孙嘉见场面紧张起来,终于开了口。风波暂时平息,清平觉得无趣,想要起身告退,忽而听见外面孙嘉的侍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殿下,陛…陛下同赵夫人一齐来了东宫,眼下正在筑波楼呢。”
皇帝忽然驾临,他们内院诸人怎么也躲不过去,纷纷赶往筑波楼见驾。筑波楼在东宫西北角,邻着一片湖,四层高楼,周围有翠竹松壑形成天然荫蔽。
从前刘彻为太子时,阿娇便常来这里小住。他在楼下温书,她在楼上弹琴,那声音直穿梁木,叫他坐立难安。
“陈阿娇,你能不能别老弹这首曲子?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你管我?你不爱听走就是了,东宫这么大,干嘛非得赖在我这儿?”她撇撇嘴,自顾自弹着。
“这儿是我家…何况这儿最凉快,也最清净。这儿是我看书的地方!你不在自己家待着来和我抢地方……”
“你以为我愿意来?还不是我娘催着我,说什么要来和未来郎婿培养感情啦,不要让他和哪个小宫女勾搭上啦……”
阿娇歇了琴音,手肘在琴弦上,托腮看着他,不以为意道,“我说这皇宫里那么多女人,我哪儿看得住他呀,再说就算她有本事把你这里的宫女摘光了,不还有侍卫,还有幕僚、属官,一大帮人,这谁能防得住?”
刘彻上前要去掐她脸,阿娇见状立刻弹开一边笑起来,“恼羞成怒了?别害臊啊,你和你身边那个韩嫣昨日不是还手拉着手射箭么?韩嫣生得俊美,削减窄腰,往风口里一站,衣袂飘飘,如仙人降世,我见了也心动,难怪得你如此宠爱。”
“谁跟他手拉手!那是他教我射箭!”
阿娇笑得一脸暧昧,“哦~原来是射箭啊,他都教你射哪儿了?准不准啊?”
刘彻脸色越来越黑,“你最近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呢?”
“谁像你似的天天看书,多宝斋新排的分桃记,可好看了,下次带你和韩嫣一同去。”
“我明天就让江充去封了那戏楼。”
她耸耸肩,“陪我喝杯酒吧,宫外新开的胡人酒馆买来的,青竹石榴红花酿。”
“什么奇怪的酒,能喝吗?”
“怎么不能?青竹芳,石榴酿,红花浓,店里卖的最紧俏的三种,我一样买了一壶,混在一块儿,是时兴的喝法呢,你快试试。”
在阿娇期盼的眼神中,刘彻白了她一眼。“是从你杜撰出这酒名的那一刻起时兴的吧……你觉得这么好喝,自己怎么不喝?”
“好东西自然要让你先尝,你是太子嘛,我自己喝了显得多不恭敬啊。”
刘彻瞥了一眼那颜色奇怪,味道诡异的酒,咽了咽口水,“你还是祸害别人去吧,我明日还要去父皇那儿交功课给他。”
“唉呀,阿彻……你是不是个男子汉?”眼见对方要走,阿娇又嗔怒起来,拽着他衣袖站定,一手捧着酒卮送了过去。
“我是真觉得好喝,才给你尝的。你怎么老把我想那么坏呢?东宫这么多人,我怎么不祸害别人光祸害你呢?”
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毫不掩饰的恶作剧,却笃定了他最终会心甘情愿喝下那一杯“毒药”。刘彻不得不承认,后一句勾动了他的心。
那一碗酒水,说不上难喝,也说不上好喝,果味很浓。一开始他还和她说着话,后来莫名其妙开始晕乎乎的。
“阿娇,我想喝茶……”
“茶在那儿。”
“你帮我倒一杯茶吧。”
“你自己没长……”“我…有点儿想吐……”
!
“你先别……”
“呕——”
……
阿娇没来得及转移那几本写好的奏章,就见他吐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