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刘玉衡不遗余力道:“罗毅擅长用刀,性格坚忍不拔,他的刀法快、准、狠,没有固定的招式。他武功奇高,智勇双全,他在十五岁的时候,便已屡建奇功,他要追缉的要犯,从未有失手的。十六岁时,单人匹马,闯入森林,追杀二十一名土匪,历尽艰辛,终于把对手一一杀死,甚至高过他武功一倍的人,也死在他刀下,轰动武林……”拉倒吧,一般的捕快只能带铁尺或棍子,至少要成为捕快的头儿才可以带刀,难不成那人真的已做到了捕头或班头?其实还没恢复记忆的我自然没想起这些――全来自苏祥和与杨明生颇有深意的告知。
我忍不住道:“你们很熟?”其实昨儿苏祥和曾同我说了一嘴,在大宋捕快不只是俸禄少,就是枢密院的小吏一月也只得五贯钱(相当于二两半钱银子),县衙的捕快就更少了,能拿到三贯钱(相当于一两半钱银子)就算是好的了;关键是还没什么地位,甚至连公人都算不上,顶了天也就是编外公人,历朝历代都属于“贱业”,其后代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即便以后不做捕快,子子孙孙也不准应试,我以前脑袋是被驴踢了才看上他,还是见多了青年才俊才想找一个罗毅这样长路人相貌的满足一下猎奇的心理?
刘玉衡道:“我们是生死之交,三个月前我还和他把酒言欢呢。”
“这么说他至少已经做到班头的位置了”?县衙捕快的头儿叫捕头,捕头之下是班头,如果连班头都没当上……要么实力不够,要么是刘玉衡夸大其词。
刘玉衡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还没有呢,罗毅这人性子直,不善与人交往,也许,”他的语气不够自信,“也许以后总有脱颖而出的一天。”
多说无益,毕竟刘玉衡是个心善的人,于是我赶紧“嗯”了一声。
刘玉衡脸色缓和,似乎想起了什么,凝视着我的眼瞳,“对了,我不日要出趟远门,大概要一年左右才会回宋集镇,”见我似有不舍之意,语调愈发诚挚柔和,“希望我回来之时你已经大好了。”
我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祝愿,想到他外出的种种不易,终于叮咛:“路上小心。”
……
回房以后,我一直在思索罗毅看我时那复杂的眼神,还有我明明对罗毅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心为何会痛?为何我要故意当着罗毅的面软糯地喊刘玉衡为刘家哥哥?
我终于忍不住气闷,或许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罗毅其实早已在我心中悄悄地扎了根――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自己的行为为何如此反常。
罗毅和刘玉衡既然是生死之交,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罗毅知道刘玉衡很爱小茹,罗毅会不会退让呢?月婆婆曾说过,自从刘玉衡出现以后,罗毅对小茹的态度就变得很微妙。刘大哥还说他们三个月前把酒言欢。
等等,三个月前,我似有所悟。
罗毅是爱小茹的,却因刘玉衡也很爱小茹,就想成全他。罗毅为了兄弟之情而放弃了小茹,他心里一定会很痛苦。罗毅今后或许还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或许会孤独终老。
如果小茹能够坚持自己所爱,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离开罗毅,不管罗毅做了什么事情都不另嫁他人的话,会有奇迹吗?
或许会吧。天啊。我怎么会这么想?奇迹犹如海市蜃楼,本就是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罗毅就算娶了小茹,难道他们之间就一定可以圆满吗?
再说罗毅之所以会放弃小茹,是因为在他心里刘玉衡比小茹更重要。在他心里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他会为了兄弟两勒插刀,又如何会为了小茹而伤害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呢?就算他和小茹真的再一起了,小茹能幸福吗?
我承认不知道答案,不过我却知道即便在一起了,刘玉衡也会成为我们之间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而且就算曾经有过心动那又怎么样?我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置子女于不顾,让他们将来无法参加科考,女儿也嫁不得好人家。
更何况以我的性子,未经本人许可就能把我当成货品一样转赠给他人,他罗毅当他是谁啊?就算从前再动心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虽说我眼下很享受刘玉衡的温和体贴,然我并不是一个沉湎于此而无法自拔的人,我从前有自己的势力,今后可能还会有,而且说不定会更大,实在不大适合做个安于一室的女子。
却说刘玉衡送我回去以后,转身就去寻罗毅。
他们找了一间人比较少,相对安静的茶肆。
罗毅面带关切,“玉衡,你和小茹怎么样了?”
刘玉衡显得有些纠结,“我……我也不知,我还没告诉她我的心意。”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罗毅似乎有些怒其不争,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急躁,“为什么不说,难道是害羞了?”
刘玉衡缓缓摇头,“我暂时不说是怕她对我没感觉,若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以后又怎么可能会有下文?”
罗毅忖道:“若是对你没有半点意思,怕是不会与你逛大半日的街。”
刘玉衡激动地拍了拍茶桌,几上的盖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惹得隔了几张桌子的客人纷纷往这边望,因为失态脸上不禁一红,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怎地没想到?还是罗兄为人老到,”随即又道:“我要出远门,一年之后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再向她表白。”
自刘玉衡走后,我常常天不亮就起来,去后院的坝子练功,当然练的是上次去快活林时给我的无影谷的独门秘籍,共分招式和心法两本,如今自然只是先练心法,不过半月的时间就练得七七八八。
这一日午睡后起身,闲来无事便整理了下衣柜,却赫然发现有个蓝底白花的包裹,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是大红色的嫁衣,绣工精细,看得我不由一怔,月婆婆恰好在这时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乍一见就笑得合不拢嘴,“难怪这些日子你都呆在房里,原来是在绣嫁衣啊,”哼,原来这老货居然存了突然袭击的心思。
我一脸娇憨地噘起小嘴,“婆婆你这是要吓死我的节奏啊。”
月婆婆老眼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小茹的绣工愈发的好了,只怕寻常绣娘还赶不上呢。”
我也懒得没有解释,想来当初偷偷绣这件嫁衣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罗毅吧,如今……咳咳,先留着吧,兴许某日会派上用场。
又过了几日的一个下午,我独自去了墓地,其实不论吴大同是我义父还是下属都该去的。在上完香,烧完纸钱,打算起身离去时,我看见了罗毅。
我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毅道:“我来给你父亲上香。”
“你……你是谁啊?”我就是想赌一把刘玉衡不一定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他叫罗毅。
罗毅的眸色一下子深了起来,说道:“你……你真的已经不记得我了?我是罗毅呀。”
对于这个胆敢把我转让给别人的家伙没什么好感,自然怎么做最打击人就怎么做,“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怎么就该记得你啊?”他一直设法打听我的消息,不会不知我失忆的事,遂道:“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罗毅的脸色愈加不好看,“是我唐突了,可是你真的已经记不得我们之间的事了吗?”
我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神情莫名,“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事吗?”
罗毅不死心,白着一张脸道:“我们曾经相爱,我非你不娶,你非我不嫁,”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当初放弃我的时候说是有了意中人让我成全,其实是把我让给他过命的兄弟了,如今闹这一出这是后悔了么?
我看起来是个长得好性子又极温柔的那一类,不知怎地这一刻骨子里竟有种爆笑的冲动,真是忍得好辛苦。带着迷糊又懵懂的神态摇头,“不记得了呢,你说的是真的吗?”见他眸底似乎燃起一点星辉,便带着愈加诚恳的表情望着他,十足的善解人意,“事到如今我都想不起,可见是天意,那……你和我都不用再纠结了。”
罗毅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就离开了,连给我义父上香的事都忘了。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我一双杏眼转过莫名的情绪。
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在心法倒背如流后,我直接照着秘籍上的文字和插图练当初无法突破的无影术第十层,总算有了一些起色,虽然离精髓所在还差之甚远,好在略略掌握了一点皮毛。
直到第五个月才算是练成了梦寐以求的第十层“否极泰来”,这时我就想――如果没有之前的基础直接开练的话是不是就好了,转眼就给否定了,族弟武鹏举的天分就高,不一样没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