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去我来见你了,你收留我好吗?……
无处可去我来见你了,你收留我好吗?……
晚上,陪妈妈看了会电视,闻子川就回房睡觉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闭上眼睛,一会儿是林信朝他踢蹬嘶吼时的满脸怒火,一会儿是碑灵村宛如梦幻的传奇旧闻。
不想吵着妈妈休息,他关上门,缩进被子里,给程斯宙打视频。
响了两声,被挂断了,几分钟后才收到一条回复:忙,晚些说。
闻子川握着手机,任屏幕光把自己照得脸色寡白。
他知道他忙,也不是非要打扰他不可,他就只是,有点儿想他了。
左右没睡意,他登上社交账号,无聊地划动着。
看别的配音演员都在整活儿,他想着,要不明天也录个新年祝福,发给粉丝。
点进自己的话题页,发现粉丝多,话题量上去了,但铁杆粉丝“子曰”的发言浓度却降低了很多,要翻找好久,才能找到他说的话。
子曰:“闻老师是什么灯远百灵鸟啊?一开口天都亮了!”
网友:“那不是百灵鸟,是打鸣的鸡。”
子曰:“闻老师那迷人优雅的气质,如沁人幽香深入我心。”
网友:“香氛成精?”
子曰:“这场直播也太有梗了!闻老师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网友:“第八大洋是什么洋?喜羊羊?”
……
闻子川抱着手机傻笑,再看看评论时间,都是一个月以前了。
哎,本以为刷刷网页就不会那么想他,但好像没什么用,想念的感觉像盥洗池里的水,堵住了出口,就只会越积越多。
闻子川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发消息,就只好把他们的聊天记录翻出来,从刚认识到现在,一条一条全部看了一遍。
程斯宙平时说话很生动,还夹杂着可爱的柴犬表情包。
看着那些文字,闻子川甚至能想象出,他打字时的心情和状态,沉浸在与他有关的幻想里,他才慢慢地松弛下来,沉入了梦乡。
正月里,家家户户都是热闹的,哪怕不出门,楼上楼下的拜年声,包饺子时的剁肉馅声,麻将掉在地上的当啷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依旧会传到耳朵里。
闻子川家里相对比较安静,林寒贞怕他不习惯这种安静,常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一些,相声小品的热闹也是热闹。
那晚,宙哥说在忙,晚一点再联系,可晚了几天,也没有他的消息。
今天是大年初二了,同事、朋友的祝福收了一箩筐,但没收到他的,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妈,屋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别走太远,一会要吃饭。”
“晓得了。”
枫泊的生活节奏比灯远要悠闲一些,不甚明亮的日光点缀在青砖黛瓦间,仿佛沉睡在旧时光里的美人,半是慵懒,半是娇媚。
这一带是丝厂的福利房,有些年头了,好在绿化做得不错,楼下过道旁皆是绿意盎然,顶层的爬山虎甚至沿着墙面蔓上了天台。
闻子川坐在花坛边的休息椅上,不远处,有两个小男孩在一起玩。
男孩们把点燃的鞭炮塞进易拉罐里,锡罐被炸飞的瞬间,他们捂起耳朵,放肆地大声尖笑。
这是过年的保留项目,闻子川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孩也爱这么玩。
唯一的区别是,比起炸飞易拉罐,他们更乐意看见小闻子川捂着耳朵,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其中一个男孩发现了他,掏出一截鞭炮竖到他面前:“喂!不许偷看!有本事你也放一个,看能炸多高!”
“我?”闻子川有些诧异,两个男孩他都不认识,从模样上猜测,应该是哪个邻居家的孩子。
另一个男孩扯了扯同伴,表情十二万分认真:“没听姑妈说么?他妈妈是个破鞋!你找他玩,小心姑妈不给你零花钱。”
“你说什么?!”闻子川站起来,脸色一冷。
“我说,你妈妈是个破鞋!”仿佛声音越大越能能证明勇气值一样,男孩扯着破锣一样的嗓门大喊。
“闭嘴!”闻子川回看一眼,怕妈妈刚好在阳台上听见。
都说童言无忌,但这种词,明显是大人教的。
许多年以前,这一带的街坊邻里就知道,闻家没有成年男人。偶尔家里要搬个重东西,小闻子川和妈妈没有办法,就只能去求助邻居。
林寒贞生得秀气漂亮,哪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偏巧她没有丈夫又带着个孩子,哪怕是多道一句谢,都要背负无休无止的骂名。
有人骂她“破鞋”,骂她“狐貍精”,骂闻子川是没爹的野种。
他们把最难听的词加诸于最贫弱的母子身上,因深知对方毫无还击之力,所以也从不顾忌后果。
闻子川看向男孩的目光里蓄满了厌恶,握紧拳头时,却又闪过一瞬顾虑,殴打未成年人是犯法的吧?
察觉气氛不对,男孩立马缩紧脖子、拽起同伴,掉头就跑了。
“哎哟!”他俩埋头乱窜,一不留神就撞在了一堵“墙”上。
那是一堵一米八五高的“人墙”,黑呢绒面的,还长着两条胳膊,一左一右逮住了两只送上门来的人类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