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浑水原来是你
第45章浑水原来是你
因着沈莲岫上午来时让开了窗子通通风,这时进屋子,里面已经不再那么憋闷。
张嬷嬷正在喂裴家娘子喝肉粥,裴家娘子的胃口一点都不好,连咽下去都很勉强,张嬷嬷只能一边喂一边劝她,但效果甚微。
见到沈莲岫来了,裴家娘子索性不想吃了,直接将张嬷嬷手上的碗一推,便撇过头去:“余大夫来了,我撑不住想睡了,你只管给我施针便是。”
明明已经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天才刚刚暗下,又说要睡,她为着怕裴家娘子身子虚,在睡着时施针下去惊了她,这才特意要在她醒着的时候来的。
沈莲岫皱了皱眉,这裴家娘子的心病看来不轻。
沈莲岫走过去,拿过了张嬷嬷手上的碗,对裴家娘子细声说道:“不用饭怎么行呢,夫人要想好起来,还得多用些才是呀,否则也只是灌了一肚子药,又苦又恶心的,哪比得上这肉粥好喝呢?”
许是因为沈莲岫与自己年岁相当又是大夫,裴家娘子听进去了几分,就着沈莲岫的手又多吃了几口,一碗粥几乎快要见底时,这才说不要了。
见状,沈莲岫倒是稍稍放下了心,有时不怕身子病,反而是心病更难治,而且心病没有药医,裴家娘子虽然有心病,身子也有一半为心病所累,但她尚且还能听得进去劝,就说明她还有活下去的意愿。
沈莲岫为她施针的时候,她一声不响地躺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空洞洞的。
直到施针结束,婢子又拿了熬好的药过来,她却道:“不想喝了。”
张嬷嬷道:“我的娘子啊,怎么又不喝了?这是余娘子的药方,方才也已经喝过一次的,之前还好好的,这怎么又不肯喝了呢?”
裴家娘子也不说话,只是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回是再劝也劝不进了。
沈莲岫也只好道:“那等夫人什么时候想喝了再热了喝便是。”左右这才第一天,只能慢慢治、慢慢劝着。
好在沈莲岫这样说了之后,裴家娘子很快便不哭了,又睡了过去。
张嬷嬷出了一头的汗,一边擦着一边送沈莲岫回去:“余娘子见谅,我们娘子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她也是很想好起来的。”
“没有关系,”沈莲岫这些年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病人,所以并不会苛责什么,“生病之人身体难受,难免情绪多变,等身子好起来了,性情也就好了。”
廊下有个婢子候着,见二人出来,便提着灯笼上来给她们照路,正要往后面东阁去,却见绯香苑大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此时天暗只能囫囵看个人影,但远远望过去,沈莲岫还是看出来来人是个男子,这会儿天都黑了,一般是不会有男子进女眷的院子的,沈莲岫有点惊慌,对张嬷嬷道:“嬷嬷不是说家里的郎君不会来吗,这怎么……”
“不是的,不是的,”张嬷嬷连连摆手,小声道,“这是我们娘子的亲哥哥,并不住绯香苑……”
沈莲岫听着心中便更奇怪,裴家娘子的兄弟怎么会在裴家呢,难道是借住在府上?
张嬷嬷原本要继续解释下去,但来人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眼见着还没走到她们面前,便已经开口问道:“妹妹今日如何?”
还没看清来人,沈莲岫只觉这声音耳熟,还没等回忆起来,他已经走到廊下,借着幽暗的烛火,沈莲岫看清了他的脸。
竟是昨日来过她家的那个人!
沈莲岫忍住想后退的冲动,而那人似乎也已经认出了她,拿过婢子手上的灯笼往她跟前一照。
“原来是你。”他笑道。
张嬷嬷摸不着头脑,刚要询问,便被他给打发走了:“你去里面照顾妹妹便是,我要问问余大夫,妹妹的病情如何。”
“我们裴家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园林景致尚可,余大夫可有兴趣随我出去,一边看一边聊?”
沈莲岫此刻已经叫苦不叠了,她也摸不清到底是这人昨日早就知道来裴家看病的是她,还是真是一个巧合,但人已经来了裴家,说什么都晚了,推辞反而引人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同意随他去逛园子。
得了她的应允,他便先笑着解释道:“我叫裴谦,绯香苑里面住着的是我妹子裴若燕,我这段时日常在外面,只知家中给妹妹请了一位女大夫来治病,却并不知就是白溪村的余大夫,不然昨日就将余大夫直接接过来了。”
沈莲岫只能假装腼腆地笑了几声。
即便他不知道来裴家的就是她,但昨日他言语蹊跷确实事实,她最后没去告诉周临锦,也并不代表她对他的疑惑消解了。
另还有一件事,这里是裴家,一开始只说是来给裴家娘子看病,而沈莲岫诊脉之后发现她小产过,便更是自然而然认为她是裴家的夫人,眼下照裴谦所言却并非如此,裴若燕是裴家的女儿,怪不得张嬷嬷说绯香苑不会有郎君来住。
未出阁的娘子不太可能小产,那么就是裴若燕离开夫家了?
沈莲岫倒也不怎么感兴趣,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些东家长西家短,而是裴谦这个人,她自己也对这些私隐没有知道的欲望。
裴谦带她到绯香苑附近的一处水榭坐下,婢子仆妇们马上就为他们上了茶水点心,并在一旁垂手侍立着,有其他人在场,让沈莲岫觉得稍稍安心一些。
啜饮一口香茶之后,裴谦才问道:“舍妹的病,余大夫看了觉得怎样呢?”
面对裴谦,沈莲岫是十二万分的戒备,自然也不敢像白日里对张嬷嬷说的那样和他说,只捡着重点和他说:“娘子还年轻,只是伤了底子,我也不能保证她大好,先调理着看看,若之后裴郎君不满意,便还是另请高就,别耽误了娘子的病才是。”
“这样啊,”裴谦听了之后,面上苦笑,嘴上却戏谑道,“余大夫才来就说这样没信心的话,我倒还指望着余大夫能治好我妹妹呢!”
沈莲岫咋舌,又不好不回:“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既然裴家出了诊金,无论是于情于理,我都会尽力为娘子医治,这点裴郎君放心便是。”
裴谦斜过眼笑着看她:“余大夫说话怎的那么圆滑拘谨?”
“我是个寡妇,不得不小心谨慎些,况且也不能满口保证,没有大夫会那样说话。”沈莲岫道。
裴谦点点头,抿了几口茶水之后,又问她:“余大夫觉不觉得我家中很奇怪?”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沈莲岫简直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她也没兴趣知道裴家到底哪里奇怪,而仅仅就是为了他说的这句话而已。
“你一定在心里想,我妹妹明明已经是小产过的人,怎么还会在家里吧?”裴谦没等沈莲岫说话,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也或许会猜,我妹妹应该只是回了娘家小住,或者是和离了,是不是?”
他看着沈莲岫,沈莲岫又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不是旁的什么事,而是裴若燕的事。
裴谦道:“其实都不是,若燕她根本就没嫁过人,换句话说,她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
“裴郎君,”沈莲岫忙打断他,“你并不用跟我讲这个,我只是一个大夫,看病治病才是我的事,这些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余娘子果然是正派人,连这些阴私事都没有兴趣,也好,是我多心了,我原本想着余娘子定会觉得奇怪,然后到处打听,反正左右都是要被知道的事,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既然如此,裴某就恳请余娘子日后能保守这个秘密,也给舍妹和裴家留一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