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恶奴职 - 偏执将军的小竹马 - 岩城太瘦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2章 恶奴职

接下来一段日子,李重山都没能和江逝水睡在一块儿。只要他一靠近,略有动作,江逝水不论睡得多好,都会下意识从梦里挣扎着醒来。眼见着他日渐消瘦,最后连孟叶朴也婉言劝他暂时先别靠近江逝水。李重山没法子,只能暂时搬去书房。

书房里重又燃起宁神香。

渐渐地入了夏。比照着前代皇帝的旧例,每年夏天,皇帝应该携文武百官与后宫众妃前往北边山上的行宫避暑。前些年皇帝年纪太小,不宜舟车劳顿,这个规矩便在建威大将军的提议下暂时免了。今年建威大将军再上疏,奏请恢复旧例,请皇帝移驾行宫。

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种事情。朝中百官虽然怀疑,但也不敢单站出来说话。最后如往常一般,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点点头:“亚父所言极是。”

这件事情就这样被定下来。

下了朝,容淳就迫不及待地从龙椅上滑下来,身边的小太监燕郎扶了他一把。他站稳之后,就小跑着去了后殿。

后殿也有几个小太监在伺候,其中一个正给江逝水打扇,剩下的见皇帝来了,便上前要给他宽衣。而江逝水撑着头,倚着软枕正睡着,微风吹动他垂在耳边的一缕乌发,他睡得正好。

这时李重山也到了后殿,他用眼神遏止住要凑到江逝水身边的容淳,让他不要吵醒江逝水,却不想他一来,江逝水就睁开眼睛了。

原是李重山把他吵醒了,与容淳无关。

李重山站在原地,在他横行多年、无所顾忌的皇宫里,头一回有了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见江逝水醒了,容淳也不要小太监给他换衣裳了,拖着解到一半的礼服,就走到江逝水面前:“逝水哥哥脱,他们手笨。”

同江逝水待久了,他在江逝水面前,才像个寻常孩子,也会撒娇。

朝服厚重,大人穿久了都觉得闷。江逝水坐直起来,帮他将朝服上繁复的系带解开。容淳站在他面前,侧举起双臂,同他说些闲话:“方才亚父说,今年夏天要去行宫玩儿,逝水哥哥也去吗?”

江逝水只是看了一眼李重山,李重山便顺势坐到他身边,还替他回答:“去,逝水也去。”

“那就好。”

帮他脱下礼服,江逝水转头从铜盆里捞起巾子,拧干了给他擦脸。容淳向来天真,看不出他二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只是笑嘻嘻地道:“我只去过一次行宫,上次和镇南小王叔一起去的。那儿有一个马苑,到时候逝水哥哥教我骑马。”

江逝水笑了笑,随口问道:“你怎么不让燕郎教你?他不就是从马苑出来的吗?”

站在一边捧着衣裳的小太监赶忙弯腰行礼:“奴才卑贱,马术低劣,自然教不得陛下。”

“看吧。”容淳撇了撇嘴,“他又教不了……”

话音刚落,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李重山的心肺。他低声斥了一声:“皇帝未免太过狂妄。”

容淳还是怕他怕得厉害,听见他这样说,吓得浑身一哆嗦,直往江逝水那里看。而江逝水扭头看去,透过李重山咬得很紧的下颌线,好像看出了什么。

他自己也是从马场出来的马奴,当然不喜欢旁人这样轻贱。

要说起来,他还是马奴的时候,江逝水也曾这样冷待过他。江逝水小的时候,还不太懂得世家大族里的门第尊卑之分,父亲兄长也不怎么管束他,所以他总是和马奴李重山在一块玩儿;后来梅疏生来了,他那时十分羡慕这样的世家公子作风,所以总是和梅疏生待在一块儿,对马奴李重山反倒冷淡许多。

如今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江逝水以为,这句话里,多少有说给他听的地方。

李重山面色铁青,久久不语。旁边伺候的太监自以为会意,连忙让人拿了戒尺来,双手奉到他面前。

容淳一看见那柄戒尺,吓得脸都白了,也顾不上什么帝王仪态,直接扑到江逝水怀里,带着哭腔唤了一声:“逝水哥哥。”

江逝水也抱住他,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一边看向李重山,把手心递到他面前,正色道:“陛下童言无忌,倘若有冒犯将军的地方,请将军责罚。”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愈发清晰,李重山无力解释,他原本就没想用戒尺,也没怪江逝水,都是旁人胡乱揣测,才引得江逝水误会。

他从那太监手里接过戒尺,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戒尺重重地扇在那太监的脸上。太监连忙跪下请罪,李重山站起身,照着他的心窝踹了一脚,太监直接摔到对面墙上。

“混账东西,你们又知道了,你们也配拿戒尺,指使人责打陛下。来人。”

外边的侍卫闻声入殿,李重山一摆手,让他们把殿中所有的太监都拉下去,换一批新的。

他调整好表情,再看向江逝水,想向他澄清这只是一个误会,他没有怪容淳的意思,更没有怪他的意思。但是江逝水已经无暇顾及他,他怀里抱着容淳,捂着他的眼睛与耳朵,还把燕郎也拉到自己这边,也掩住他的眼睛。他没让两个小孩子看见太监们被拖下去的场景,也没让他们听见太监们的求饶哀嚎声。

江逝水好像没有一点怨恨他的意思,李重山却再也无法解释。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无力地握成拳。他在江逝水面前,像是一个恶魔,又像是一个罪人。

*

让钦天监的几个官员定下一个吉日,建威大将军亲自整肃队伍,护送皇帝前往行宫。

江逝水与容淳同坐一辆马车,容淳窝在他怀里,捏着他的手指玩儿。今日早起动身,两个人都有些困,靠在一起,懒懒地说些闲话。燕郎原本要跟着马车步行,也被江逝水喊上来了。他坐在边上,仍旧是那样拘谨谦恭的模样。

不知道容淳对江逝水说到什么,他朝燕郎招了招手,要他上前。容淳问道:“你会骑马吗?”

燕郎垂首答话:“奴才马术拙劣。”

容淳晃了晃脚:“那就是会了。等我也学会了,我们就来比赛。”

他仍是低着头的谦卑模样:“奴才自然不及陛下。”

“还没比你就这样说,真没意思。”

容淳看着他,一时兴起,抬起脚,用鞋尖戳了戳他。江逝水看见,连忙按住他的腿:“做什么呢?怎么能这样欺负燕郎呢?”

做了坏事,小皇帝倒还是一脸纯良:“我就是想看看他怎么样才会生气。逝水哥哥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那还不快向燕郎道歉?”

“哦,对不住。”

燕郎没有一点生气,立即跪伏在地上:“陛下言重了。无论陛下对奴才做什么,都是奴才应受的。”

江逝水有些无奈,小皇帝在宫里养着,知道李重山安排的人得罪不起,逮着一个燕郎就使劲欺负,偏偏燕郎性子绵软,由他任性。

他叹了口气,让燕郎起来,又捏了捏小皇帝的脸,正色道:“以后不能这样。”

“知道了。”容淳看了看四周,“亚父不在,逝水哥哥今天要教我念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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